第2章 路漫漫(1 / 2)
昆仑山上的槐树林是群山里的唯一一抹红,紫红色槐花绽放了近两百年都不曾败过。
曾经有个神仙劝说陆吾,不要将宝贵的神力浪费在无用的花草上。
陆吾只是笑笑,不予理会。
如今想看这花的人回来了,却好像又不似从前。
看着树林里欢脱蹦跶的身影,陆吾第一次怀疑自己,当初结下仙侣的是不是眼前人。
总觉得哪里出了差错。
采衣兴奋地伸手拂过一串串槐花,时而轻嗅,时而用脸蹭,像个未经世事的孩童。
陆吾瞧得出神,他知道鵸鵌是两性鸟,也知道他原本是选择做一个雄性鸟,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男儿身的鵸鵌竟是这样一副烂漫模样。
采衣玩得尽兴了,激动的转身看向陆吾,发现他正静静的注视着自己,瞬间起了一身冷汗。
他搓了搓臂膀,嫌弃的撇着嘴,“老匹夫,你瞧什么瞧!再瞧小心我扣了你的眼珠子!”
陆吾听得立马清醒过来,他皱眉不悦地训斥道,“怎么说话的?”
采衣龇着牙嫌弃道,“别仗着自己神职比我高,就想逼迫我!我告诉你,那什么劳什子的仙侣我不认!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自作主张的不算!”
陆吾脑门突突的疼,他扶额咬着牙问,“你什么意思,想说你忘了?就这么算了?”
“我是不记得了,不过我都听小狐狸说了!”采衣两指摩挲着下颌,像是在纠结,他语气认真道,“反正咱俩不合适,我是要找凤鸟当仙侣的,软乎乎的仙女不比你这人面兽身的家伙强!”
陆吾听得脸都绿了,他闪身来到采衣面前,伸手擒住他的手腕往上提,就像当年惩罚英招时那样。
“你再说一遍!”
陆吾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字一句都带着危险。
采衣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脸侧的绒羽都竖了起来,他语气虽弱,但声音却不弱。
“说就说,咱俩不合适!”
陆吾手上力道收紧,一股窝心的火噌噌往头顶窜。
采衣脚尖点地,尽力给自己一个支撑,他另一只手朝陆吾胸口拍去,愤愤道,“你给我松开!我可没英招神君那么好的脾气!别逼我跟你翻脸啊!”
陆吾眼神一凛,手中卸下力道,却没将眼前人放开。
他细细打量着采衣的面容和眼神,找不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陆吾眉头微锁,不确信的问道,“你是鵸鵌?”
采衣两脚沾地后没了被束缚的感觉,他揉着仍被抓住的手腕,悄悄去掰陆吾的手,傲气道,“咋滴,听说你不记得我叫什么,看来是真的啊!你瞧瞧,就说咱俩不合适吧,你连我名字都不记得,就偷摸摸和我结了仙侣,是不是不合适吧!”
陆吾瞧着少年努力想掰开自己的手指,脸上满是厌恶,他有那么一瞬间慌了神。
这人真不是英招,连性格也不是了。
也就这一愣神,采衣迅速将自己的手腕给解救了出来。
他快速向后退出几步,双手交叉在胸前作防卫状,气愤道,“老匹夫,这仙侣易结不易解,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咱俩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成不!”
“不成!”
陆吾冷着脸丢下两个字,刚要转身离开,想了想回身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听着陆吾冰冷的声音,采衣浑身一震。
陆吾竟用神力压制着他,逼迫他不得不如实回答。
“采衣。”
听了少年的回答,陆吾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出一口气,转脸便消失在了槐树林。
采衣恨恨地跺着脚,嘴里像是在骂些什么,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抬眼看着头顶的紫红色槐花,眼里浮现出怜爱之色,虽然还是生气,但眼前的花海却能瞬间将他的烦躁抚去。
陆吾再次来到冰潭的时候,看见那碎了一地的冰棺,脑袋又突突跳了两下。
他咽下烦闷朝水边坐着的白术走去,同时一挥衣袖,将一地的狼藉挥入水中。
“你还得再待一段时间,穷奇不死,你便不能离开昆仑山。”
白术仰天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道,“那也不能将我一直关在这地方吧,除了水就是石头!”
陆吾站在白术身侧,看着潭底那抹红光缓声道,“我以为你会想离他近一点。”
“什么意思?”白术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陆吾,眼里满是迫切。
陆吾指了指水下说,“这里有他的一丝神力。”
白术看向水中的红光,眼里有震惊,也有豁然。
“原来如此。”白术笑了笑,之前的气闷全都消失了,“能叫我心安的,果然只有他。”
陆吾瞥了眼白术,脸上露出困惑,他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具体要说什么。
白术盯着水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帮你试探过了,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醒的,更不记得曾经痴恋过你。”
陆吾听得眉头紧锁,脸上的困惑变成了愠怒。
只听白术接着说,“你不该怪他,对现在的他来说,过去的一千多年,甚至往前推更久,连一场梦都不如。这不是他的错,可问题出在哪儿,需要你自己去查。”
“我没怪他。”陆吾双手负在身后,红色衣摆垂进水中,氲湿了一片,“我只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白术轻笑一声,眼里尽是无奈。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好歹人活生生的在你眼皮子底下,总是跑不掉的。”
陆吾垂眸看向白术,忍不住惋惜道,“你这是条不归路,路的尽头也许他会在,但你永远无法走到他身边。”
“我知道,他和我不一样,他的道我走不了,即便勉强同行,我也会在半途离开。可如果不跟紧了,我会连一半的路都追不上,他岂不是更孤单。”
陆吾原先觉得,神没有那么多的情绪,可自从结实了赫胥他们,他才知道,有情绪才叫活着,没有情绪,那便是个工具,每日重复着某些事,一层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