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宴乐(下)(1 / 2)
“君侯息怒,待下臣细细说明。”姜黎面色平静,此时确实是摒除了所有的私心,一心只是要纠正此错。
“好,好,寡人静听。”薛无疆一改前态,附耳过去。
“武王崩,景王立。将祭武王,诸臣议奏哀乐,未定,景王悲不能言,升公涕泣不止,旦公在侧,排众议,请奏雅乐。景王许,遂集梁宫乐师,七日而曲成。景王听,怆然而不悲,优雅而不欢,即以此曲祭武王,因而名之‘武王祭’。”
听着姜黎慢慢叙说,薛无疆内心波澜起伏,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亏得姜黎不在殿上大声说起,不然丢脸的事小,拿祭乐当宴席雅乐也只是天大的笑话而已,但拿武王祭乐宴席演奏,这是谋逆,要是传开了去,周边的小国或许能被镇住,但自己的君位就危险了。
不知不觉之间,薛无疆后背一身冷汗,后怕的同时又庆幸不已,一想又有些不妥,就把头侧向姜黎的耳朵,用连姜黎都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话。
“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姜卿能够保守此事,万勿外泄。”
姜黎跪着退后两步,又叩一首。
“下臣定不负君命。”
薛无疆起身,亲自扶起姜黎,拉着他的手走到殿中,又亲手捡起发冠,给姜黎戴好,最后招招手,示意那一个捧着一对东山玉璧的寺人过来。
“寡人很久不曾戴冠与人,姜卿望不辱寡人,不然寡人就要跑到禹国去重新摘下你的头冠,”薛无疆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随后拿起那一对玉璧,递与姜黎,“如前所言,谁人识曲,谁人得玉璧。”
姜黎听出了薛无疆话里的意味,反正关于祭乐的事情只有自己和薛无疆知道,到时如果传扬出去的话,薛无疆自然可以打着诽谤谣言的名头讨伐自己。
“下臣谢君侯赏赐,定不辱君命。”姜黎双手捧着玉璧,跪谢,薛无疆又亲自扶起他,送回席位间。
郝昂和大司乐虽然云里雾里,但都清楚是姜黎附耳所说话的作用,在震惊之余,又十分好奇,好奇归好奇,薛无疆话里的隐含意味却清楚明白。
接下来的宴席便无奏乐,也不饮酒,薛无疆干脆面向左席,再不多看大司乐一眼,不是问郝昂恒国田粮山川水利,就是要姜黎讲讲禹国所承的礼乐和民生教化。
这更让右席的大司乐深切地明白,自己要和济宫告别了,没准还要告别临阳城,心中不禁浮上一层阴霾。
宴席结束,薛无疆把郝昂和姜黎送出大殿,观芒、谭越、柳叔景和禹国副使已经等在殿门外,薛无疆推说宴上饮酒有些醉意,让观芒和谭越代送,务必将四位使节送至宫门。
郝昂、柳叔景、姜黎、禹国副使一一拜别薛无疆,薛无疆都装着醉酒摆摆手便罢,观芒领着恒国使节,谭越领着禹国使节,在宫中穿行。
薛无疆招呼来一边的步辇,坐上后正待要走,大司乐匆匆跑出殿门,跪拜在地请罪。
“寡人送别了四位使节,现在堪堪要走,大司乐才匆匆出殿,可是比寡人还忙呢?”薛无疆像是自己发着感慨,却把跪地的大司乐吓出冷汗。
“下臣不敢,只是席间演乐,收拾乐架……”大司乐惶惶,厚着脸皮解释。
“你不说寡人还忘了,席间是有演乐的,哈哈哈哈,”薛无疆干笑了几下,在大司乐听来像是恶鬼的笑,随即薛无疆冷下脸来,盯着大司乐那张发白的脸,一字一顿说道,“席间第二曲,寡人今后若再听到,夷你的九族。”
大司乐听完这些话,额上的冷汗如雨点般冒出滚落,差点跪立不住,晕厥过去,同时心里又安心了些,感到那个“若”字是如此亲切。
“下臣谨记。”大司乐叩头拜谢。
“记得就好,济国是大国,大司乐的职衔也不是说当得就当得的,”薛无疆面上带着冷笑,“正好先君陵寝有些寂寞,缺一个大夫守陵,你当过大司乐,想来正合适,只不过,给先君守陵再不要拿着雅乐那一套,得奏哀乐。”
薛无疆说完,大手一挥,说了句“养学殿”,步辇就往“养学殿”而去,薛无疆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你要面子留着脸,寡人的脸又往哪放”,留下曾经的大司乐一脸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