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昆山旧事只余恨(2 / 2)
“师兄,你读的书多,可否帮我个忙?”南渊犹犹豫豫地开口。
“你尽管说来。”
“我不太喜渊字,师兄可否替我重新取个名字?”
沈静听完后,思量了一番,南渊却是不断喝着茶,又如偷了腥那般,只得目光躲闪着看沈静。
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可如今既已修了仙道,那便该同魔道彻底断了联系。
而且,他想起个配得上沈静的名字。
渊字有深渊之意,虽不是什么坏字,可与静字着实不搭。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般荒唐的想法,可是这个想法日日夜夜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终于,沈静说话了!
“你既喜欢听琴,不妨就叫何琴,意为琴之意、心之意,如何?”
南渊喃喃着,“何琴!琴之意,心……”他看向沈静,撞上沈静的清冷明眸,心下接了话:“心之意!”
“好,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多谢师兄。”
沈静释然了下,嘴角勾笑,“你默了许久,我原以为你不喜欢。”
“喜欢!喜欢极了!怎会不喜欢!”南渊凝着沈静,久久舍不得挪开。
南渊又道:“我一直崇拜五百年前的剑修澹台苍梧,反正我无父无母……”他眸子闪躲了下,“南渊这名字也是我自己取的,既然改名那便改得彻底些。我以后便叫澹台何琴。”
沈静浅笑,“澹台何琴,此名不错。”
从那之后,澹台何琴便日日来房中听琴,很快便到了四人下山之日。
因澹台何琴寒光剑诀未修得大成,他便留了下来。
回忆被拉回现实,澹台何琴望着空荡荡的洞,被仇恨浸染多年的心,竟在此刻有了分暖意。
他这一生凄惨至极,出生便被魔道的亲生父母抛弃,而是乞讨流浪险些活不下来,后来又遭整个仙道膺惩。
好在他曾遇一师一友。
昆山老祖对他极为关爱,他也一直将其视为再生父亲。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并没有说一句嫌弃的话,反而在他临终前将他的独门秘技驭卦之术传授于他,只传授了他。
沈静,沈平晏是他一生都追寻不到的暖阳。他是澹台何琴心中剑仙的模样,也是这世间风花雪月的寄托。
可惜。
可惜沈静护了他两次,他却没能救得了沈静。
让沈静死在雪中,被血浸透了身躯,他本该是不染尘的仙人啊。
澹台何琴平静下来的心顿时又被冷冽的仇恨包裹住,他抬头望着漆黑的洞顶。
当年的仇,不论是沈静的仇还是昆山老祖的仇,又或者他自己的仇,总该要报了!
夜很黑,经历了那场大战南华宗大殿被夷为平地。
南华宗弟子不得不暂且搬到后山故居,夜静无声,宗政衢一人站在院子里,天黑黑的,黑得那般均匀。
宗政衢苍老了不少,剑眉下的那双星目有分上了年纪的沧桑感,他呆呆的望着夜空,眼角晦涩难辨。
他怕了!
这位叱咤风云的仙道盟主在这个夜晚终是慌了。
那个让他夜夜难眠的人,原本死得好好的,而今却真的回来了。
回来找他报仇来了。
一瞬间的忏悔的风穿过密不透风的心墙,给了宗政衢短暂的轻松感。
可是要让他真的跪倒在澹台何琴面前,向他忏悔,向他磕头认错。
他做不到!也绝不会去做!
当年不会!
今日更不会!
回忆被漆黑的凉意勾了起来,他本叫江畏言,只是一介散修,却酷爱修道,想以此出人头地。
九岁那年他被南华宗上任宗主看中,并将他收为弟子。
宗政衢的修为资质尚佳,可是比起那些出生于仙道大宗、从小便练剑的修士,他这点资质实在不算拔尖。
宗政衢苦练一年也无甚起色,赶巧十岁那年正逢昆山老祖开山门收弟子,他自然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他没有任何观赏昆山雪景的时间,徒步爬上昆山,有三四次差点被摔死,终于他第一个来到昆山老祖居住的地方。
昆山老祖起初并不愿见宗政衢,宗政衢自然不会放弃。
他于门前立雪三日,寒冷漫长的夜冻得他浑身麻木。
第二日晚上他本要放弃的,可转念一想。他一无家室,二无奇高的天资,那么总该能吃苦些、比常人更有耐力些。
宗政衢坚持了下来,他不信昆山老祖不会为他的执着所动容。
第三日晚上,那扇宗政衢盯了三日的门倏然开了。
院子里头传来一道声音,“进来吧。”这声音不远不近,如他与昆山老祖的距离那般。
宗政衢早就被冻麻了,他花了整整一炷香时间才走到院子里头。
却见昆山老祖坐在树下,树上开满了血红的梅花,在这冰天雪地里,无比的夺目。
昆山老祖盘坐着,眼睛也是闭着的。
宗政衢耐着麻木的双腿,咬咬牙便跪了下去,他额头磕进一寸厚的雪中。刺骨的冷意灌头而下,浑身的骨头都被刺得哆嗦了下。
“宗政衢前来昆山,欲拜您为师,恳请您收我为徒!”
额头仍在雪中,昆山老祖的目光睄过宗政衢,最终被悠然落下的梅花吸引了去。
“你这孩子倒是执着,也不拐弯抹角。”
闻言,宗政衢头,不顾冻得似要裂开的头颅,咧嘴笑道:“您这是愿意收我为徒了?”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问。”
“很简单。你为何执剑?”
宗政衢胸有成竹地直起身子,“执剑是为守护,锄强扶弱,除奸邪正仙道……”他说得慷慨激昂。
昆山老祖打断了他,“这个问题或许你曾经回答过无数遍了,你这个回答于我而言太过陈泛,但是今日我想要一个不一样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