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受杖行(1 / 2)
此间宽道如狭路,同色官服在路道相对。
俞尚书复醒准备出宫待在家里等候发落,身心皆是难掩的衰颓色,就连着官袍前身沾上的脏污,以及下身衣裳褶皱着失了往日端正样子,他也无暇顾及。
他低头匆匆走过,不经意抬头望向前往深远官道,忽然心触此生走来为官几十载,多营有腥秽不堪之事,却并不想出口承当。
“俞尚书,久违。”
他顿步收神,恍惚见前方站着一人,官袍革带已不是一身青衣,反多顾去是崭新针脚的绯红。
“张奉闫?”
面前瘦削身形屈向他一揖,脸上浮于不明意味的笑,张奉闫说道:“听闻尚书要挂冠卸职,谢侍郎不在都城,下官便代为前来,瞧一瞧。”
俞尚书不念计谋时脑子一片混沌,闭口自忖间想起北宸内,在苏玉堂那听来的话。他已无心去计较张奉闫口中的话,到底藏了多少嘲弄。
“可还习惯这身衣裳?”俞尚书敛目视下,盯着他腰间新打的官牌看,伸手拿着反复看了两眼,又说道:“奉闫在老夫治下的户部做至侍郎了,归家可有给尊母报去喜信。”
张奉闫脸上有笑,嘴角勾起目光冷冷,缓慢说道:“下官的官位到底还是来的不正当,无能发挥下官真正的能力,还需跟进磨砺才是,便没有将消息告知家中人。”
俞尚书抬高手停在他胸口,随便掸了两下尘而后拍了拍肩膀,凑至近处还需张奉闫哈腰去听,他也是这般做了。
俞尚书神色鸷鸷,似在谈笑间面容已近肃冷:“扳倒了老夫,你也坐不上户部首位,俞家在都城尚有威望在,你出自的小门户能在老夫身上掀起什么浪?即便日后不在户部,在都城......”
他忽然大笑,冷睨张奉闫一眼便在他身侧擦肩离去。
“人心效顺,匹夫无不报之仇。”张奉闫一愤拂袖,转身朝他喊道:“早知俞尚书会报复,我便未刻意隐去名字做事,便是做足准备将你所行之事昭示于天,陛下会如处置士族李氏那般,尚书若不信,不妨走着瞧?”
两人对峙之际,远有三两人自宫门处跑过来,近到俞尚书身边个个气喘如牛,呼道:“不好了大人!不好了!都城临山郊外的宅子被,被苏大人带人前去抄了!不知带出来了什么,直往三司去了。而主宅不知为何燃了火,大人快随小的回去看看吧!”
俞尚书猛震,眼睛瞪如铜铃之大,怒而转头看向张奉闫,气至发抖:“你!你敢害我至此?你族中有多少脑袋能任你如此放肆!我们俞氏是前朝已载入典册的名门大家,你......”
张奉闫皮笑肉不笑,双手回揣袖中,颇有瞧热闹的架势,他冷笑一声便语调缓缓的说道:“前朝弘德盛世已然过去,现在是元庆之年,日后更是将由储君掌管延续。朱虚侯之已亡,尚书也该上路了。”
他笑的灿然,平生第一次觉着笑起来是如此畅快,看到俞尚书面颊抽动几下,在奴仆的催促中含怒离去。
午时过矣,刑部门下聚齐朝中各部与俞尚书私交甚好的几位官员,个个被刑部官吏奉命撵出去。
苏玉堂正站门口,望着紧闭的大门这般默了许久。
“如今俞氏因俞尚书即将中落,他们倒是一点也没有避嫌的意思。”
苏玉堂忽然说话,惊到身旁陪他站着的沈立康。
“许是......”
沈立康未将话说出口,便听后屋沉闷厚重的击打声加重,但并未听见任何人惨痛呼叫,这声音能隔这么远传到此处,定是将杖举抬过头顶了。
他心随此声七上八下,便斗胆着开了口:“指挥使不然还是少杖几下吧,下官数过,这,这后头打了可不只四十下了......\
后头被行杖者与苏玉堂有关,他也不好阻断,但此听仍放心不下,见苏玉堂不为所动他便跑去后堂看。
后堂长板四周已渗下淋淋鲜血,顺着板腿滩了一地,身上素白衣物也浸满血,腰脊之下一片翻红极是刺目,已皮开肉绽。他先前早入刑部,知晓对人用刑如何狠,但如今场面,沈立康有些见不得。
他急去招呼官吏,指着前堂小声说道:“你们轻些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