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疑点浮水面(上)(1 / 2)
桂木死了。
温苑秋晌午回宫时,就隐隐听到哭声,她看到琅冬和槐木蹲跪在地上,地上的人露出一截白皙却布满伤痕的小腿,衣裳都被撕破了,零零散散的挂在身上,身上的皮肉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
“发生了什么事儿?!桂木在哪处糟的难啊?”
她急忙跑过去,看到桂木躺在地上,原本生动的脸上,现在毫无生气,她凑近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脉搏。
死了。
她的心防轰然倒塌,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身边的人会在她面前死去,而且身上没有一块好的,淤青和伤痕遍布全身,她摸上桂木皮肉伤最重的地方,按了两下发现桂木的骨头都断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倒是说说话啊?”
槐木伏在尸体身上嚎啕大哭,撕心裂肺一样,看的她心里很难受,鼻子酸涩,眼里也泛起泪光。
槐木哽咽着:“奴婢劝不住姐姐,是奴婢不好……”
琅冬拭了拭泪,眼睛又肿又红:“郡主,今晨她们两去御花园摘了木香,但中途碰到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问她们是哪个宫的,她们就说了是居安殿的,后面不知道怎么了,被太后娘娘手下几个习武的宫女打了。您知道的,桂木性子直,受了冤屈也不会忍着,顶了两句嘴就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什么叫顶了两句嘴?一个低贱奴婢敢跟太后娘娘顶嘴,够她全家死八百回了,能被太后娘娘赐死是她一辈子得不来的荣誉。”
宫外传来一道尖锐女声,瞬间门就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宫女,身上穿的宫装比其他宫女都高级一点,但半张脸上带着可怖的疤痕。
她认得眼前这个宫女,是跟莫霜一起,同在太后常氏身边的宫女,名叫飞雪。
“照这么说你也是个奴婢,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不过就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飞雪扬唇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将她口中的谩骂当一回事,她旋即屈身冲着门外道:“太后娘娘,奴婢已经探查过了,这个霁月郡主的教养也不过如此,果然主子什么样,身边的奴婢就是什么样子。”
常氏被她搀扶着走了进来,一身素雅的锦衣,发饰也是极少,看着略有些寡淡,丝毫没有雍容华贵的样子。
常氏看都没看她一眼,一直半阖着眼状似还没睡醒的样子,慵懒的很。
“去,把那地上的脏东西清理走,别让这宫里留污秽。”
常氏将最后两字的音咬的极重。
知道她是意有所指,温苑秋伸手就将飞雪拦下,看着常氏道:“桂木是臣女从王府中带来的,她的死因臣女可以不追责,但尸体不能让太后娘娘说带走就带走。”
常氏不说话也不看她,寡淡的脸上也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但她就站在那,温苑秋心里就有些发怵,莫名而来的一阵威压感,不是来自她的身份,而是像与生俱来的特有气场。
如果说温深时气势咄咄逼人,让人见了就想绕道走,惹怒了他就直接被砍了。而她面前的常氏就像乌云压顶一般,压得人喘不上气,看看桂木的死状,生前肯定受了很大的折磨。
飞雪冷眼睨她:“请霁月郡主让开,太后娘娘发话,奴婢不敢不从,希望郡主也配合一下,脏东西怎么能留在居安宫里呢?”
琅冬和槐木也站起身挡住飞雪。
她隐忍着怒气,厉声道:“她是我的婢女,不是皇宫里面的宫女,她和你这种只会阿谀奉承的狗腿子不一样,我说不能带她走你还敢越俎代庖?”
“放肆!”常氏这才看向她,目光阴冷的很:“哀家一直觉得皇后教导出来的丫头都不错,没想到你这小小的郡主,比嫡出的公主都要嚣张,哀家指使飞雪做事,你敢拦?哀家懿旨你跟违抗?”
常氏说话语速很缓慢,但却字字带着一股阴寒气。
“飞雪,掌嘴!”
飞雪脸上露出讥讽地神色,扬手就要打,但奈何不了她反应快,往后一仰伸手一挡就轻松躲过。
她心里暗自腹诽,这宫里习武的宫女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她偷看温深时和阿禄打架时偷学到的呢,她抓住飞雪手臂一拧,拧到身后,她就没了还手的力道。
她小时候经常跟同窗打架,要么就是跟鸡鸭鹅搏命,力气也不小,飞雪也没想到她会还手反制住自己,她看温苑秋单纯无害,还以为好欺负,也没有对她设防。
飞雪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她用蛮力挣开,用极快的速度扬手就是一巴掌,不过打偏了,这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她的耳根处,手劲不小。她只觉耳内嗡嗡直响,耳下肌肤火辣辣的痛,疼的她眼泪抑制不住的直往下流。
看来她还是小看了飞雪,她是没有下蛮力才让她钻了空子。
琅冬被吓住了,这才反应过来,她挡在自家郡主前头,她也是气的不行,声音都带着颤:“要是王爷知道你这狗腿子打了郡主,你知道后果吗?”
飞雪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就算是临川王来了也不好使,他还敢忤逆太后娘娘不成。”
这一语成谶,好巧不巧的温深时真的来了。
“今日本王得兴想要来宫里看看妹妹,没想到这居安宫里这么热闹,方才本王好像听到了不知道是哪个东西说本王来了也不好使,来给本王解释一下,本王干什么不好使?”
温深时长腿一跨就进了宫门,几步就走到了几人身边,他斜眼睨了一眼常氏:“太后不是潜心念佛吗,怎么现在还俗了?是这尘世太令您老人家眷恋?”
“放肆!你是小辈,就跟哀家这么说话的?”
常氏甩了一下衣袖,侧过去身不肯看他,冷硬的语气都弱了许多。
他是一个硬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常氏到底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宫廷团雀,对温深时这种刀口上舔血为生的人,心里还是发怵的。
飞雪脸色刷白,后退了几步作势要往常氏那躲,温深时长臂一伸擒住她的肩膀,捏着她的肩胛骨,疼的她呲牙咧嘴的。
“太后娘娘……”
“别叫了,现在皇上来了也不好使,你不是喜欢做人手脚替人越俎代庖吗?刚好傅将军也回来了,不如过几日将你带入军营里,那就缺你这种人。”
一个女子去军营里能做什么,飞雪自然听懂了温深时话里的含义,她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但温深时手劲越来越大,掐的她一阵窒息。
他抬左手给了她一巴掌:“你不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还习过武?来跟本王比划比划,看看今日是你死还是本王死,本王敢不敢忤逆太后,就要看你能不能挨住打,活到太后想好了来救你。”
飞雪唇角渗出斑驳血迹,她大口喘着气,拼命的摇头,她冷不丁瞥了一眼常氏,发现常氏压根没有想要出声制止的意思,她的心死了一半,恐惧感席卷而来。
她开始开口服软:“王爷,是奴婢莽撞做了错事,王爷饶命。”
他充耳不闻,瞧了一眼自家妹妹红肿的脸和泪汪汪的样子,心疼的要命,他平时板着脸教育她,但从没有舍得打她。
他今晨进宫听苏祁添油加醋的说起前几日落水的事情,他想着来看看自家妹妹,没想到又撞见有人欺负她,他将气都撒到飞雪身上,殃及池鱼。
“太后娘娘!救救奴婢……”
飞雪恐慌万状,被他压制的怛然失色,眼睛里泛起红血丝,像是下一秒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了,她伸手去扯常氏的衣裳,刚扯住一角,就被常氏轻轻的躲开了。
温深时拽住她的衣襟将人丢了出去,门外站着章周,他是武将不参与这些后宫内斗,但听说是郡主,他就跟着来了,隐约能听到里面的对话,大致理解一下就是郡主的婢女被太后打死,现在又来找事。
太后前脚进去,他们后脚就过来了,事情原委不听人说他也知道。
“章将军,这个贱婢交给你们了,到时候带她去军营里充军妓去。”
“啊?”他刚想说傅将军不好这一口,但旋即想了想就点头应下了:“好,末将一定让王爷满意。”
章周不知道哪来的布条子,塞进了飞雪吵死人的嘴里,周遭一下就清净了不少。
太后闻言走了出来,怒目视之:“临川王爷,你的手伸的也太长了些吧,这是哀家的人,你说要带去军营,就不经过哀家的同意,随随便便的将哀家的人带走?”
温深时冷眼瞧她了一眼:“这话太后不觉得耳熟吗?本王的妹妹当时也这么说,太后不还是命令这婢女掌她的嘴?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本王要带谁走,连皇上都不管,更何况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小宫女。”
常氏怒喝道:“朝堂之事,哀家从不干预,但这是后宫之事,岂能容你们这帮男人插手。”
“这后宫现在由皇后管理,当年太后可是亲口说的,往后的后宫太后都不再插手,现在又反悔了?”
他眸光一暗,脸色有一丝兴味地笑意:“还是说太后您老人家,先前失去了莫霜现在又要失去飞雪,您心里十分痛苦难耐,非要保住这最后一个得力干将?”
常氏脸色一变,像是经了风霜的花朵,蔫了。本就未施粉黛,寡淡的面颊上,皱纹清晰可见,已没了刚才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
“太后的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这太阳太毒晒的您不舒服,不如早些回宫休息吧,没事别出来转悠,特别是别来居安宫瞎转悠,这么远太后图什么啊,连道都不绕就来了这,也太刻意了吧。太后潜心念佛,但现在又杀了人,这不是破了禁忌?本王倒是好奇,太后修的佛是什么佛?”
她脸色越来越差,脚步虚浮着走下台阶,身边的宫女连忙跟了上去,搀扶着她,一群人逃的飞快。
地上躺着的飞雪瞪着眼,看着常氏远去的背影,嘴里发出“呜呜”声,眼泪糊了一脸,本就满是疤痕,十分丑陋的相貌,现在看着更丑了。
“太后娘娘,飞雪姐姐怎么办啊?”
一个宫女搀扶着常氏回了如意殿,见她面色如淡水,宫女焦灼的很,但常氏眼眸空洞,并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