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累赘(2 / 2)
她阴阳怪气,慕容莲夏目光一沉,隐隐又要发怒,最后却只是微微皱眉道:“这等非常时刻,你莫要胡闹。”
手中白玉酒樽转了两圈,他又道:“皇陵那边靠近慕容韬的西南地,明日出行我顾不上你,把荆卫带好……”
他还未说完,就对上慕容冰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再次皱眉,“我同你说正事,你不要故意摆出这种样子来气我。”
慕容冰讥诮的目光也带了冷意:“哥哥是不是忘了,我的荆卫已经在东巷都死绝了。”
慕容莲夏神色一滞,猛然转头看向燕武。
燕武先是一愣,茫然地和慕容莲夏对视,片刻后想起来什么似的脸色几变,毫不迟疑地跪下告罪:“属下疏忽,请殿下降罪。”
慕容莲夏磨了磨牙:“这次事了,你去把他手里的荆卫调令拿回来,敢阳奉阴违,他有几个头够我砍?”
看燕武那样子明显是替人顶罪,慕容冰敏锐地捕捉到话里的那个“他”,不由得抿了抿唇。
燕武为旁人顶罪,果然慕容莲夏手里还有她不知道的底牌。
慕容莲夏将手里的白玉酒樽砸在燕武怀里,眉眼阴沉沉地压着,对慕容冰道:“你现在就与燕武去挑选新的荆卫。”
慕容冰抬起下颌,嗤笑道:“不必了,我还不至于让你放些眼线在我身边。”
“我的眼线?”慕容莲夏不怒反笑,讥讽道,“就你南安那弹丸之地,还值得我特意监视你?”
慕容冰觉着这人甚是可笑,他嘴上说着不关心她的南安,背地里还不是派人去查她府上的人。只不过如今的南安城,是祁昱一手遮天,他根本查不出什么东西罢了。
“也罢,你觉着我在监视你,你同样可以在我身边安插你的人,只要你能放得进来。”他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只酒樽,拿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嗓音蛊惑,“慕容莲华,你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过来和我争。你要是赢了,就都是你的,皇位也是,天下也是。”
慕容冰迟钝地眨了眨眼,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是不是疯了。
但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莲夏起身,一步一步踱到她面前,将手里的白玉酒樽放在她掌心。
他说:“你不要荆卫,只靠你那点还不成熟的隐卫,万一死在西南慕容,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慕容莲夏走出门去,殿外一片天光大好,他心里却说不出的阴郁烦闷。
身后传来慕容冰颤抖的声音,一下一下击打在他的心上,像是要将他在深宫浸淫十六年的铁石心肠撞碎成粉末。
“哥哥,难道这些年你除了觉得我会争夺你的皇位之外,从来没有因为我是你的妹妹,而感到高兴过吗?”
慕容莲夏没有转身,所以她也看不到那少年皇储眸色幽深,内含彻骨冷意。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浸满冰霜,夹杂着刀光剑影。
“从来没有,我一直觉得,你只是个累赘。”
原来只是个累赘啊。
慕容冰站在原地,看着慕容莲夏离去的背影,垂袖下十指掐入掌心。
她弯唇笑着笑着,突然就失了声,一把揪住心口的衣衫,用力吸着新鲜空气,才勉强压下心中那份疼痛与悲哀。
四年前他将荆泽送到她身边:“若一不小心让她死在外面,有损我皇家颜面,平添麻烦。”
四年后他终于承认:“你是个累赘。”
她早就不再哭了,她的眼泪已经为景帝和荆泽流干了,如今只剩下一片清明的内心和愈发坚定的目标。
慕容莲夏,请好好看着我,我已不是当初那个软弱可欺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