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黄衣之王的黄印,留在了这里(2 / 2)
凌一川心念一动,辛迪的这段记忆便破碎了。
一段华丽的旋转转场,犹如时间倒流般,碎成粉末的记忆碎片,再次纷纷扬扬地飘起来,重新组合成新的记忆场景。
这次的场景,是在她自己家里的盥洗室。
辛迪正在对着镜子,疯狂擦拭着脸上的黄印。
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哪怕把脸上用毛巾擦出了血迹……那不断变幻形状的黄印,却始终在脸颊和鼻子上来回移动,犹如高维宇宙投下的,无法磨灭的阴影。
她母亲在外面焦虑得拍门,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蒙着脸冲进盥洗室。
辛迪没有回答,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崩溃哭泣。
……
突然,时间定格。
凌一川突兀地走到了静止态的辛迪身旁,但盥洗镜中却依旧只照出了辛迪一人的镜像。
凌一川此时就像按下了影片暂定键的观众……哦,不,考虑到她可以入画,其实更像时间停止系列的……
停!
言归正传。
凌一川暂停了这段记忆中的时间连续性,但却保留了辛迪脸上黄印的流动。
所以此时的辛迪的静止的,黄印却一刻不停的继续变幻着。
为了显得不那么像个怪姐姐,她没有直接凑到辛迪的脸上去看,而是和她并肩站着,凝视镜中的黄印。
当他看的久了,所有的一切便自然消失,仿佛全世界只有眼前黄色的印记,在不断的蠕动、拉伸、变幻,像是一个浓缩了无穷知识奥秘的玄妙符号。
这是无法用语言详细描绘的超感官知觉。
凌一川同时看到、闻到、听到、感悟到了一些东西,并且觉得非常熟悉。
和鲁鲁的味道很像,但又没那么吸引自己。
奇怪。
到底是哪尊克系大神?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一些东西。
她能感觉到……一位古老混沌存在的“气息”。
姑且称之为气息吧。
“是‘源质辐射’。”照着镜子,静止态的辛迪,突然无意识地迸出这么一句话。
凌一川扭头,将意识从黄印中拔出,转头看了她一眼。
别紧张,辛迪并没有突然“活”过来,她依旧只是一段被凌一川随意把玩的记忆,没有灵魂的人格玩具。
她眼下突然说话的情况,属于对凌一川的思想,进行了一个反射性的回答。
这就是苏苏心灵领域权柄的玄妙之处了。
在凌一川高度入侵了辛迪的记忆,甚至是心智,被入侵者的智能便被彻底控制住,而且可以随时进行反向感知,并且随时回答问题。
可以理解为……她暂时变成了可以交互的AI.
就像小爱同学……啊呸!是像chatGPT!
区别在于凌一川不需要打字,甚至不需要说出口,只是在脑海中想,辛迪就能感知到,并且做出反应。
随后,更高级的功能来了。
凌一川根据‘源质辐射’这个关键词,现在可以直接跳转到辛迪庞大的‘外来记忆’中,精确的找到它的解释。
关键词起到了检索的功能,不需要他继续在那片无垠知识的海洋里狗刨了。
片刻后,凌一川理解了‘源质辐射’的概念。
这本身在辛迪得到的知识中,属于一个很抽象的概念……与诸神有关的概念。
辛迪根据自己的理解,创造了‘源质辐射’这个听着很专业的名词。
如果用人脑方便的理解的文字来表述,可以将其理解为是神明产生的一种特有的能量或波动。
类似于生物体的热辐射,信息素,以及某些特定的,可识别个体的皮肤纹路——例如指纹。
总而言之,每个‘神’散发的源质辐射都不一样,如果你足够牛逼,完全可以通过认出‘源质辐射’来认出其背后的巨佬。
关于这东西,辛迪的记忆里还有延伸。
有一些现实案例……某些邪教徒,哦,准确说,是某些非主流神明的信徒们,他们在祈求神明降下恩泽的仪式中,如果能够利用某一类沾染该神明源质辐射的所谓‘圣物’,就会大大提升引起神明注意的概率。
当然,如果拿错了圣物拜错了坟,肯定会死的很抽象。
天……凌一川发现,在这段‘外来记忆’里,居然包含着大量的,有关诸神的隐秘信息!
有关深海之主克苏鲁的……有!
有关千面之神奈亚的……有!
凌一川的思考之光,迅速闪烁着。
原来是奈亚啊……爱手艺写的克苏鲁神话系列小说……难道真就是纪实文学?作家本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伏行之混沌……乐子神……难道我的人格系统真的是祂所赐予?
什么目的呢?
呵,乐子神,能有什么目的呢?或许什么目的都没有!
有关黄衣之王哈塔斯的……有!
原来黄印来自于祂!辛迪的能力都是来自于祂!
这家伙……嗯?
和鲁鲁可能有亲缘关系?却又互为宿敌?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刺激!太刺激了!
这里很多知识对于普通人而言,是绝对危险和禁忌的知识。
读多了不死也疯。
但是凌一川“体质”特殊,非但没有丝毫不适,甚至还像是读到了渴望已久的八卦新闻,津津有味,痛快淋漓,像是全身的陈年老湿疹被泼上一盆开水!
爽啊!
如饥似渴的看了一会儿,她意识到‘梦境入侵’的时间短暂,不能给他时间全部看完。
凌一川便将这部分记忆打包,拷贝到了自己脑子里。
打算回头再慢慢看。
从海量的‘外来记忆’中再抽离出来,虚空中,不可名状的凌一川长出了一口气,稍稍放松大脑:
“呼……时间不够,要抓点紧了。”
只能先挑重点。
下一段,凌一川要看看辛迪在午夜梦魇降临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会变成一个知道游戏存在的NPC.
她进入了这一段剧情。
……
没过多久,凌一川就出来了,心情非常复杂,思路相当混乱。
这段剧情没有写出来,不是不想水,而是没法写。
午夜梦魇的降临,是突然之间发生的,辛迪也是突然间就变成了NPC,没有明显的提示,没有系统提供的游戏界面,只是脑子里多了一些东西。
是系统给她的指令。
但是这些指令,很快就被黄衣之王留下的力量破坏了。
此后,辛迪就成了一个拥有主观能动性,并且知道自己身处游戏中的NPC.
只是……
她的状态很离奇啊!
首先,辛迪不会死,就算在副本中被逃亡者或狩猎者杀死一千次,只要副本再次开启,她也就再次复活。
毕竟是NPC嘛。
其次,辛迪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她竟然可以同时存在于无数个‘海上收容基地’的副本中!
并且这些同时存在于不同副本的辛迪,记忆都不会被清空,它们会储存下来。
每次新副本开启,辛迪就会一下子获得少则几百,多则几千个自己的崭新记忆。
就这样日复一日,永远不会死,但也没法活。
一个拥有意识,还有持续记忆的NPC,到底会有多痛苦?
凌一川感受到……辛迪其实早就想死了,苦于求死无门而已。
她也看到了辛迪刚才在游戏中的感受和计划……凌一川利用克苏鲁的权柄,让辛迪通过做梦的方式,将她还没完成却已然失败的计划,演绎了一遍。
凌一川都看傻了!
真的是一个非常荒诞,也非常大胆的求死计划。
也只有一个不但知晓午夜梦魇的游戏规则,并且还对副本中每一处细节都了如指掌的人,才能在短时间内,制定出这么有趣的计划!
她到现在还都回过神来,心中隐隐兴奋,“还能这样……还能这样……?”
“如果辛迪的计划是可行的……那……那……”
“午夜梦魇就是有BUG的游戏!”
“午夜梦魇可以卡BUG!”
至于辛迪的计划究竟为何……稍后再说。
好不容易消化完这段惊人的信息,凌一川再次调整情绪,沉下心来。
“最后一段,看完结束!”
她再次一猛子扎入辛迪的‘本地记忆’里。
她现在要去寻求一个答案。
受害者的执念,让凌一川不得不去寻找这个答案。
腐烂的堕天使想知道,伊芙想知道。
她想弄清楚,金发女到达基地后,自己遭受的那些残忍酷刑和实验究竟是为什么……
她想知道,自己记忆中这个看不清面目的金发女,究竟是帮凶,还是主谋。
这决定了凌一川怎样对待她。
……
依旧是以第三人的存在,凌一川来到了辛迪某处记忆场景中。
辛迪这时已经剪了短发,一身医生大褂,双手插兜站在大泽浩介博士身后……熟悉的场景。
这里是宽阔的零号试验场,周围都是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和安保人员……
他们所有人都在看同一个地方。
试验广场中央,一个封闭的四面体玻璃容器中,被捆在电椅上的人就是“自己”。
伊芙.爱洛尼克斯。
身穿白色连体紧身衣的伊芙,面色萎靡,头上的触手全都无力的耷拉在脸上,将她白皙的脸蛋衬托得更小巧精致了。
巴掌脸,只有一掌大。
看起来非常疲倦、痛苦。
她背后的翅膀,被三个硕大的磁吸金属扣牢牢夹住,固定在椅背上。
由于被挤压太过,翅膀上的部门皮肉和血管鼓起……看着都疼。
这应该是睡眠剥夺后进行的某次电击实验,次数太多,就算都能记得,凌一川也已经分辨不清了。
她脸皮微微抽搐,露出痛苦之色。
现在的伊芙,在共情过去的伊芙。
“把她送回收容室吧。”
实验结束后,大泽浩介博士对身边的助理说道。
其他人开始忙碌着将伊芙塞回收容室里,大泽浩介却看向身旁的金发顾问,抱怨说:
“PLO-121的精神力外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辛迪看也没看他,走到一旁有强排风的“吸烟处”,自顾自点了根烟,“怎么个严重法?”
她趴在围栏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基地工作人员们做试验场的清理。
这是一项危险的工作。
因为伊芙很毒。
“如果不把她的精神耗尽,现在她每晚都会在自身毫无觉察的情况下,进入基地里其他人的精神领域。”
“你知道她的……哪怕只是毫无目的的瞎逛,她也会造成其他人的精神污染。”
大泽浩介也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扁扁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支,叹了口气:
“唉……昨天,又有两名安保部的C级人员没通过精神卫生测试,而D级人员呢……更惨!那个缅甸罪犯的人格崩坏度已经达到了91%……彻底疯了。”
凌一川站在两人中间,也趴在栏杆上,安静地旁听。
辛迪明明是阶下囚,在这里却显得很有地位,她始终没有看大泽浩介博士一眼。
大泽浩介作为基地的最高管理者,却像个跟领导汇报工作的下属一样,哪怕没有回应,他也喋喋不休,非常耐心。
“……现有的铅板或金属材料,对她精神力屏蔽效果都不理想,但总部那边也找不出更好的屏蔽材料。”
“毕竟精神力不是无线电,不是4G5G网络……”
“总部如果继续束手无策下去,我们只能把她关到海底去了,靠大海来阻隔它,就像那位伟大存在封印她的‘母亲’一样。”
伟大存在?
封印?
母亲?
凌一川很容易就能猜到,大泽浩介这里的所谓‘母亲’,描述的就是克苏鲁。
那伟大存在又是谁?
唔……反正这些和诸神相关的信息我都已经打包了,回去慢慢看吧。凌一川安抚着自己的好奇心。
“但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利用她来继续研究基因的问题了……”
大泽浩介博士脸上露出一种丧心病狂的忧郁:“基因可是碳基生物的终极奥秘,隐藏着人类的极限……”
辛迪嘲讽他:“明明你已经长生了,还想要破解长生的奥秘吗?”
大泽浩介博士摇头:“我长生了,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我不知道‘不老泉’是如何与身体细胞发生反应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好奇,非常好奇。”
辛迪看着前方,目光略微发散,香烟的火星快要烧到指头了,“呵,干嘛知道那么多,知识只是一种诅咒……”
大泽浩介又看她:“所以,你这位当今世上最了解这些‘邪神’顾问,也拿PLO-121没办法?”
辛迪没说话。
大泽浩介摇摇头,在栏杆上掐了烟,便拿着烟头往楼梯下面走去。
等他走到了辛迪的正下方,她才懒洋洋地说:
“用机械臂……把她的翅膀撕下来试试。”
大泽浩介回头:“为什么?”
辛迪嘴角轻笑,踩熄烟头后说:“因为我能感觉到她的翅膀散发着强烈的,令我熟悉又厌恶的‘源质辐射’。”
大泽浩介就是那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科学家:“所以她的翅膀里是聚集了大量的超凡粒子吗?撕下她的翅膀,能削弱她的粒子浓度?”
辛迪嗤笑:“你怎么还是抱着那套超凡守恒的想法?不是这样的!这家伙的力量大多都来自‘深海之神’……你可以将她的翅膀,简单的理解为一种天线。”
“用来接收她‘母亲’力量的天线。”
“深海之神无知觉地将力量送给她,她也是无知觉的接收并使用……你只要把她翅膀撕了,外界的力量来源就没了。”
大泽浩介博士陷入沉思。
他明显有所意动。
随后,辛迪又交代了具体操作的某些细节,比方说用哪种溶液可以阻止伊芙的翅膀再生,切下来的翅膀如何彻底销毁等等。
她三令五申,必须撕下来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却不愿意给大泽浩介解释这是为什么。
处于对辛迪知识量的绝对信任,大泽浩介最终还是选择了听她的话。
这时,面无表情的伊芙走了过去,站在辛迪身旁,问她: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把我的翅膀切下来,而是撕下来?”
大泽浩介求不到的答案,如今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
沉眠中的辛迪无法对她说谎。
“因为……”
辛迪一脸认真地看了过来,“这样她就会很痛啊。”
伊芙愣住。
她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原来,这就是答案。
因为我会很痛。
嘻嘻……嘻嘻嘻嘻……
伊芙低下头,肩膀抖动。
她笑了,憋不住的那种。
又过了好久,她抬起头,终于露出了一个很自然的微笑。
看起来就像是释怀了一切。
因电击而造成的局部面瘫……在梦境领域被治愈了。
“一会儿见。”她温柔地说。
辛迪还没睡醒,凌一川的【梦境入侵】却提前中止了。
……
我……在哪里……
我怎么……晕过去了?
辛迪试图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好像是竖着的,可怎么感觉毫无重量?
我在漂浮。
这个概念突然从脑子里蹦出来,吓得辛迪当即就睁开了双眼!
温和的液体冲刷着眼球,她眯了眯眼,再次睁大,因为她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在II型高危实验室的培养仓里!
这里是……处刑室!!
隔着玻璃,腐烂天使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右手拿着一根长长的软管,左手背在身后,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
一股莫名的凉意,从脊背窜上头顶。
当实验者和小白鼠对调了位置……这就是全世界最恐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