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意难平(4)(2 / 2)
天帝喉咙里直滚出几声呵呵冷笑,仿佛毒蛇吐着蛇信子般吐出令人发怵的嘶嘶声:“九歌!这就是你教的好徒弟!辛左,如今发兵狼族在即,凰邀仍未寻回,此战如何稳胜!?枉朕信任你多年,将此任重托与你,这么久过去了,你竟只找到这一半?!你知不知道凰邀——凰邀的灵力有多强大?足以敌得过精兵万千!你、你……真是让朕失望至极!”
我懵然,嗡嗡的声响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原来,我苦笑,原来,全狐族以生命守护的圣洁灵器,到了他手里,竟只是用以涂炭生灵的工具,他用凰邀屠了狐族,现在又要去屠杀狼族。
他怎么可以,这样做,给一个高贵的圣物,一个低贱的用法!到头来,还叫人对他所做的一切,高山仰止。白蕖说的不错,帝王,都薄情!
琴何时成了生杀的利器?!翠翘,你,你跳了桐花钟,跳得好,跳得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犹不解恨,再一掌击在我右颊。我已感觉不到痛,亦并未表露出丝毫不满,到如今我才知道我苦苦寻找的玉丝桐原来是作此用处。天帝,原来你早就想好了。你可真是高啊。
我听不见九歌夫人的哭求,只是漠然而麻木地下拜,心底不断冷笑:“臣无能。请再下凡。”
他一甩袖:“罢了!你去找便是,若是找不到,朕也不怨你,难道输赢全压在了这区区凰邀身上?九歌,将所有可用的灵器寻出,一一试用就是。”
抱紧了连翘告退,好像只有生硬的檀木板,才能压抑住心创。
云鹤赶来攥住我的手:“阿左……”我厌恶地甩开:“别碰我。”
他哀叹一声。“你是怪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吗?还是怪我亲手将雅好音韵的你推入生杀?”
“不重要。”
“阿左……”
“我该走了,保重。”
我开了云口,不顾他的呼喊,直径跃入。
敛歌,抱歉。我……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无法接受。当初他告诉我,找回凰邀只是为了司磬台的完整,为了天界仙乐音律的完整——尽管我何尝不知凰邀是狐族遗琴,方翠翘是狐族的遗女。
我一直以为那是个意外。现在,不是了。
抱着连翘回到了清雅堂。是,我要找,我要继续找。但不是为了那个寡情的人,是为了我自己,为了你,翠翘。
我到时还是四更天。白蕖坐在桌前眼眶红红,正如她面前的一捧烛火,热光盈满了整个寝房。
“蕖儿。”轻唤。
“姐姐回来了。”白蕖跑过来,看了看我怀里的连翘,有些发怔,“这琴……难道不是……”
我想要笑,可眼泪却不自觉打落,不听话地越擦越多。
“姐姐?姐姐别哭,蕖儿在这。”她有些慌了似的拉过我的手坐下,她自己也有些泪眼朦胧,“怎么了,和蕖儿说说好不好?蕖儿在这儿,蕖儿在这……”
我告诉了她,她一边听一边失神。
临了临了,我带着凄怨的长音道:“蕖儿,你知道吗?对花弹琴,有《落梅花》,临水弹琴,有《潇湘水云》,对月弹琴,必选夜来二更时分,此时了无人声,最为寂静,再焚一檀香,琴声随香雾篆篆,细缓流来,方知其音。琴本来是何处惹尘埃之物,到无人听时才为工。典雅含蓄,寂寥空灵。是洞悉心灵的自然之语,而非取悦他人的庸俗玩物,更非用以拨弄淫词艳曲男女调情的淫靡腌臜。我来尘世寻访遗失的凰邀,开了间茶馆招徕茶客,可不曾想来的除却风雅名士,还有不少不堪俗物,可我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白日在无穷尽的喧嚣吵嚷之下抚琴弄曲,更召至一些只贪口欲的无赖之徒。我的寻琴本是纯粹的旅途,奈何卷入太多是非,早已脱离的琴的本心与宗旨,我与它看似越来越近,实则背道而驰。这样的我,是无论如何找不到它的。”
她反而摇了摇头:“姐姐,过去的你,找不到它,可今日的你,一定找得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