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七(2 / 2)
若有若无的酒气从身后的车厢里传出,也不知道里面那个“废人”醒了没有。今天下午在他在吴夫人的帮助下偷偷摸摸准备启程的时候,这个“废人”带着满身的酒气晃晃悠悠的爬上他的马车非要跟着他一起走,随便去什么地方。
本以为等到自己落魄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该是方平卿或者哥哥谭谪,又或者是师父,可是如今真的落了难反而是八杆子打不到的吴夫人出资出力不顾后果的帮自己逃跑,陪在自己身边也不是那些至亲好友而是相遇不久的绿光和打死也猜不到的苏尚晚。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谭谋后头望去,车厢的门帘随着马车的颠簸不停的晃动,里面的人已经好久没动静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不管怎样现在姑且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留着这小子也不错万一遇上追兵还可以当人质要挟一波。
想到这里谭谋叹了一口掀开帘子挤进狭窄的车厢,绿光也想跟进去别被谭谋挡在了外面。
“你留在外面替我看着点。”
绿光只好后退回去,落在马车上。
车厢被吴夫人塞得满满当当拥挤异常,苏尚晚缩在一堆乱七八糟中间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已经发了一整天的酒疯了现在筋疲力竭,他自己闻不出这车厢里酒气有多浓烈,仅仅是闻着这味道就感觉要醉了。
谭谋拍拍自己的脸颊略微清醒了一些,车厢里很暖这让他莫名困倦起来,冰冷的手脚也开始回暖不断的握拳松开握拳松开,僵硬的手指恢复柔软只是指腹有些干瘪。作为一个靠琴弦活命的人他现在这幅样子实在是太冒险了些。
手脚并用的爬到苏尚晚身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这满车的酒气都是由他一己之力创造出来的,也是有够厉害的。
“这得喝了多少,一天了还这么大味,也不怕喝死!”
谭谋一边嘟嘟囔囔的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苏尚晚的脸,热乎乎的软乎乎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从犄角旮旯里拉出一床棉被给苏尚晚盖好,自己则准备回到车厢外面去却被苏尚晚拉住了胳膊。
“你准备去哪?”苏尚晚的声音哑的厉害,喝了那么多冷酒又发了一天的疯想必现在从上到下指定是难受的很。
“我不知道……”谭谋如实回答。
苏尚晚艰难的翻过身来,他吐出一口热气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怎么杀了几个人就怕成这样,脑子都不管用了?”
“我确实很害怕,因为我还不想死,更不想给哥哥和师父找麻烦,我让他们丢人了……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做了最不该做的事情那些人明明与我无冤无仇,我也不知道……”
“嘘,别说了。”苏尚晚抬手按在谭谋那正准备开始长篇大论的小嘴上“母亲都和我说了,这件事不怪你,我觉得有人在陷害你或者你才是受害者。”
“我不知道,人确实是我杀的,挨罚是一定的。”谭谋紧靠着苏尚晚坐在车厢里,手里捏着被角。
“你可以一直跑,我相信如果舟山的师尊知道了真相是不会去抓你的。”
“可是我又能去哪那?我被师父从家里带走,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全部都是师父给的除了捉妖我什么都不会做,出了五雷寺我就是一个废人。”
“唉.....”苏尚晚叹了一口气,浓烈的酒气喷到谭谋的脸上,让他猛地一缩。
谭谋捏住鼻子,向后挪了挪屁股“从刚刚我就想问你,你到底喝了多少,怎么都一天了还这么大味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苏尚晚耸耸肩膀,记忆里的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有人告诉他谭谋在后门备车他就过去了,当时他不知道谭谋要去逃命,他以为谭谋只是要回家了,他想跟着他出去走走随便去什么地方。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只会想到楚科,想到楚科就会很难受,向被火烧一样难受,喝了酒就会稍微痛快一些等醒了却只是更加想念那个人了。
在他坐进马车的那一刻他如释重负,漫长的路程使他冷静下来,这时他才想起母亲所说的那些话的含义。他曾掀开车帘偷偷看过几回,那个往日吵闹个不停的背影今天却是如此安静,缩成一团坐在那里对绿光的刻意讨好敷衍答应。那个闪烁的光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谭谋开心起来,一路上苏尚晚闭着眼睛听到的不是它在胡说八道就是它在哼曲子。而谭谋那,一直都是安静的,只是偶尔会应上一两个字又或者配合绿光那干巴巴的冷笑话笑上几声。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谭谋,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可爱的,可是苏尚晚更希望他能冲进车厢摇着自己的肩膀骂自己窝囊废。
“你今天乖得让人害怕”苏尚晚说道“我忽然发现你这样不吵不闹的样子也挺招人心疼的。”
“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爱上我了?看来你对楚科的爱也不过如此吗。”谭谋半开玩笑的说道。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么个样子的话,我也许都不会注意到楚科。”苏尚晚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我现在有一个想法。”谭谋府下身子凑到苏尚晚的脸前小声说道“如果我现在亲你会不会醉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食指轻轻擦过苏尚晚的唇角。
“你可以来试试。”苏尚晚微微一笑,眼睛直直的看向谭谋。
谭谋真的开始靠近,彼此的呼出的热气扑散在对方的脸颊,谭谋的灼热苏尚晚的酒香,此时此刻交织在一起温暖而暧昧。
“噗.....哈哈哈”谭谋终于忍不住先破了功,他果然正经不了几分钟。
“你怎么都不躲。”谭谋说着戳戳苏尚晚的额头。
“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亲上来的。”苏尚晚说着伸手摸上谭谋的头,像在摸兰州那只猫咪一样摸着谭谋。
“我现在要想办法困住你,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我觉得让你喜欢我对我忠诚也是个不错的办法。真亏你喝成那样还能听得出吴夫人说了什么,我本来以为你什么都没听进去,我害怕连累你还想着要把你丢在荒郊野岭。”谭谋并不反感他摸头的这个举动,在这种时候能有人如此安慰自己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我只是醉了又不是聋了。”苏尚晚喃喃说道。
“噗……”谭谋不自觉的笑了出来,苏尚晚也跟着他笑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傻乎乎的乐着,直到苏尚晚感觉有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
苏尚晚强撑着坐了起来烈酒烧灼着他的肠胃使他感觉浑身乏力,但他还是坐起来用力的拥抱谭谋。
“你哭吧,哭够了就好了。”
来自苏尚晚的安慰远比绿光来的更加温暖有力,这种安慰有血有肉实实在在。
谭谋把脸埋在他的肩膀泪水鼻涕蹭了他一袖子。
“我想哥哥……我好想哥哥……我想见他,想他抱抱我……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考虑,我不要死……”
“你不会死的,我带你去见他。”
不醉酒楼的僵持还在继续。
面前的这位陈愈疏放着真假先不说,这个卑鄙手段倒是真的挺让人牙疼的。只要有弟子靠近她三步以内她就立刻放声大喊“非礼了!”要是现在在场的都是蓬莱的弟子还好说她愿意喊就喊吧,直接不理你绑了再说。然而现在厅堂里还有不少无辜房客在这里,万一要是传出去影响多不好。要知道这天下多的是想要扳倒蓬莱阁的,借鸡下个蛋,谣言一放就说蓬莱阁弟子当众羞辱良家妇女,啧……
陈愈疏靠着柱子站的笔直,在他的周围围了一圈的蓬莱阁弟子,谭谪就站在他的正对面手里紧紧的攥着麻绳的一端。长长的麻绳,谭谪的保险陈愈疏的制约。
一时之间双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是你看着我看着,玩起了大眼瞪小眼的游戏,等待着转机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