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梦想(2 / 2)
李媒婆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出洞门了。
花南解决了媒婆催婚心情大好,正要到前边院里忙活,忽而瞥见李媒婆拿来的那叠肖像画还在地上躺着,急忙收了想给她送去。
收拾间瞥见有一张与众不同。
它摒弃了粗犷写意的画法,注重真实性而把那男子画的栩栩如生,看那眉目是极其不错的,竟比些妖怪还丰神俊朗些。
花南多看了一眼,有些好奇,喃喃念左下角那行小字写着的“无尘…”两个字。
无尘……好名字。和国师一个名字!
“老板娘,有人要点月白!”
月白,她酿的酒,传闻千金不卖。
小二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她想了想站起来把那叠画像收起来放在了桌上。
花南转头看着惊慌跑来的小二,他的脚上沾着红色的血迹,气息不稳,显然受到了惊吓。
“莫慌,我去看看。”花南拍拍小二的肩,算作安抚。
竟敢带着一身血来无名酒肆,她倒是要看看来人能否承受住一只九千年妖怪的怒火。
花南笑得灿烂,扶了扶头上的簪子,颦颦朝前面酒肆走去。
“我要月白。”
花南从后面小门进去,看见的就是一副混乱的场面。
酒肆的桌子上一片混乱,板凳都七歪八倒,门口的梁柱上被抹上了血,胆小的都走了银子自然不付的,胆大八卦的留在这里蹲在角落里对来人指指点点。
“一会儿那小姑娘来了非得气死不可!”
“就想看她生气!生气也好看。”
“你个没出息的!”
“你不也盼着我能娶她的吗?”
“瞧你这样子,能娶谁?”
“死老头…”
花南看着这情景眉头突突地跳,就差咬碎一口白牙。
她的目光转向来人,门口那人浑身是血看不清脸,身上的妖气不稳有逐渐消散的架势,双眼瞪圆,只是目光涣散。
花南心中一惊,气顿时少了一半。
虽然花南并没有显露什么表情,但周围的人都感觉四周冷了三度。
她过处人人避让,那冷冽的气势看得所有人都觉得好戏要上场了。只见她径直越过桌椅,只见她拳头如风,只见她和浑身是血的人一直对视着,站到那人跟前,场景却忽然变了。
“这浑身是血怎么能品味月白之妙?”花南笑得温柔,招手,“小二来,给这位爷净净身子,准备换洗衣裳。”
她可惜地捻捻来人脸上干涸的血,“就我的衣裳就行,想必这位爷不在意吧。”说着手上就牵了这血人往后院走,边走边挥手,“散了散了,哪有什么大事,今儿个我请你们喝酒,不收银子,都走吧。”
周围的人才缓过神来,一脸的不知所云。怎么这就完了?
花南心里想,再不走开他这狐狸原型就要露出来了!
“老板娘,可不能放过这小子!瞧瞧这血,不知道干什么打家劫舍的勾当没!”他气势汹汹,膀大身宽,拍拍胸脯说,“这血人要是欺负你,我老楼第一个不同意!来找我,给你出气!”
旁边一年轻男子也说,“梅姑娘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花南拱手道“大家的好意心领了,我自有办法,你们喝酒吧!告辞。
说完花南拉着来人风一样逃离了酒肆。
没有好戏,有免费的酒,虽然老板娘请的是最便宜的勾兑的劣酒,但便宜不占白不占不是,于是没人再去理被牵走的一身是血的人物,痛快地喝酒去了。
“我要月白。”
“我要月白。”
来人仍坚持地说这么一句话,像个好无感情的复读机器,而且任由别人牵着走,只是走到哪他便一动不动了,神志很是不清醒。
小二把一套衣服拿给她,眼神滴溜溜转始终停留在这个浑身是血的人身上,把他浑身上下的打扮看了个通透。
“掌柜的,这人非一般人啊。”花南正招呼别人端来大浴桶,小二突然出声唤她。
花南看过来他接着说:“这衣服乃是三层浸染蚕丝织的,绣花样式极其精妙,我夫人是方圆百里最好的绣娘,怕是也绣不出来如此精妙的双面绣。这人的领口也有绣纹,一般人家不太可能做到。”
花南心想这是只狐仙所化,不知道从哪来的呢。
“还有这佩玉……是琢瑞兽纹,这玉冠,上面的云纹……掌柜的,这人怕是来头不小啊!”小二的声音逐渐拔高,吓出一身冷汗来了。怕是觉得这是哪个世家子弟,这要是被发现,他们的店非得倒闭不可。
小二越想越心惊,担忧地看着花南。“掌柜的这可如何是好……”
“我来处理,你先出去吧。”花南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这……”小二看着花南似乎并无惊慌,默默定下心来。
浴桶备好,人也遣散。
花南毫不温柔地拉着这个要月白的傻子,力大惊人,直接推进了桶里,一记手刀劈晕过去。
“都忘了我是妖了……还用这么原始的方法。”花南自嘲道。
水花四溅,偏偏没沾上花南的衣服。
花南抬头迎着阳光看着屋顶,中气十足地喊,“顾九,下来帮我!”
嗖地一声,一个石头妖掉落在浴桶旁边,慢慢幻化成一个少年,清隽秀丽,似是与她年龄相仿,当然是表面上看,毕竟她都九千高龄了。
“何事?我正晒太阳呢。”
“帮我给他把这血都洗干净。”
“我不干。”
“不干?”她看了眼屋顶,那里是他居住沉睡的地方,“你睡这里住这里,知道要交房租吗?”
“房租?”他不解。
“就是赁居费。你不能白吃白住。”
“可是我……”他着急地摸摸身上的钱袋子,扁的,空的。
“不碍事,我向来好说话。你只要把他洗干净了就行。”
她指指昏着的他,小仙扁扁嘴,不情不愿但是毫无反抗能力地走上前去,抓起舀子就往人家头顶泼,手法很是残暴。
“这小子很有我的风范啊。”她坐在一旁感叹。
她发现这人虽然浑身是血,身上却没有多少伤口,倒是别人的血喷溅在他身上的,不由想到这狐仙不会是杀了很多人逃到这里来的吧?
发冠去掉,玉佩拿走,衣服剥了精光,单单留了一条亵裤。
面前男人的躯体,花南感叹这身子比例还真是完美。
他身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不深却密,只胸口处有一道很深的抓痕,像是某种妖物的原型所伤,也是他的致命伤。
来人的面容也逐渐清晰——鼻梁英挺,唇色苍白,眉目微皱,睫毛长而浓密,发丝滴滴答答落下血水,这样泡在血水里竟有些别样的妖娆。水中美人不过如此,花南有点期待看到他的眼睛。会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按照长相来看,倒是有点娟狂的味道。
“狐仙本媚,看来的确如此。”她想了想自己兔妖的本事,发现好像都是偷学的术法,没有什么自己的优势。
“上天不公。”她又叹了口气。
“喂我说老板娘。”小仙倒掉血水准备再冲洗一边,“我以为你让我洗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要避嫌。怎么你毫不避讳在旁边看啊。”
“六根清净,毫无欲念,根本不怕。”
“哦。”顾九撇一眼打量这男子裸体的老板娘,嘴里念叨着什么,艺术品。
水里多少掺了点对妖怪有益的药草,热水换上后,蒸腾的热气映衬之下,他又多了点狐仙的飘渺。
“真真是狐妖了……”花南嘟囔着,让小仙把那瑞兽玉佩拿给她一看,背面赫然三个字“木里图”
木里图?怎么这人的名字这么有异域风情的。
花南把玉佩揣进袖子里,暗自揣度。
此人不知来历,还是多了解的好。她无意看这人惨死在她的酒肆,妖力若隐若现也看不清他的修为,这于她并不是好事,所以人是要救的,但不能太过于鲁莽了。
“砰——”脑袋磕在了木浴盆上。
顾九“哎呦”一声惨呼。
“这人刚才拖着我往浴桶里拽。”
花南赶忙上前看,发现并无动静,又往水底一探,发现他手部抽搐,十有八九是抽筋了。
“快快快,拽出来。”
花南和顾九一齐用力,一个成年男人的身躯仍然过于庞大,耷拉在桶里的双腿把木桶带歪,哗啦啦水浸透了花南顾九的裙子和鞋子。
她堂堂九千年妖怪,竟然被一个神志不清的人算计了?
花南就这么把他往地上一撂,像是院子里躺了个死尸。
没了溺死的风险,这人依旧在沉睡着,只是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大力地似要把她锢住。
花南后悔给他几乎脱了干净,这要是给别人看见又要给她安个变态的称号了,比以前喜欢女子的更甚!
一地水渍,一片狼藉,约莫到了打烊的点,花南才把这人安顿在里间的屋子里。撩开袖子一看,已然是淤青了的抓痕。
“昏迷着都能抓伤我……”
花南恨恨地敲敲他的脑壳,这人毫无反应。
花南犹豫了一下,毫无心理罪恶感地无比自然地再次恨恨地敲了他的脑壳。
“指不定是个什么祸事的源头呢。”花南想,于是又敲了一下。
力气之大简直非人行为,梅藏觉得自己反正不是人,心安理得的很。
是什么让他如此昏迷着都要来到这里?又是为什么坚持要喝月白?嘴里一直念叨可谓是执念颇深了。
这月白酒是她喝醉时自创的妖酒,凡人喝不得,修为低的妖族也更喝不得,说这是酒,不如说是一种药。是断情斩缘之药,也能是结缘之药,至今她只送出去过三壶,给以那些与人相爱生不如死的妖。
当然,她自己喝,是完全没有用的。所以凡人知月白千金不换,妖却知道月白简直就是半个月老。
月白的配方也很简单,那次她喝醉之后,磕到了树上,那树已经是八百二十年的灵识了,自然坚硬无比,磕破的手指正巧流了几滴血到了她的酒碗,竟然散发出奇妙的香味。第一个喝她酒的自然就是那棵树妖了,彼时她和一个凡人缠绵不清很是苦恼,这酒一灌,竟然断了情思,所以才发现有此巧妙。
这极有可能这是兔妖血脉的缘故,她自古独自修炼,倒是没有同兔妖血脉的引荐之人教学,所以她并不了解自己的血脉之力。大约就像狐族妖精自古传承的媚术。
如此一来,难不成这人也是为断情或结缘来找她的?
这倒好说,给他一碗便是。
当务之急是先续上他的性命,让他醒过来。看他手劲,定然不可能是只无名小妖了,身上的衣服虽然都是凡品,也是出自贵族才能采买到的,由此可见,如若她处理不好,说不定会惹到一个家族也说不定。
唉,如果他是个修仙道士,还能来段妖仙情缘呢,也能实现她飞升的愿望。
她坐在床边,刚才的事故还心有余悸,他静静躺在那里,面色也恢复了几分,这么一看去,倒是比午时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柔。
“面目生的如此侵略性的美,性子想必好不了哪去。”她脑洞大开暗自揣测这是个为情所困的公子哥。
前面店已打烊,小二们各自回家,就连屋顶上顾九也陷入沉睡了。
一片沉寂与黑暗里,升腾着自然的润泽之气,是妖精们修炼活动的好时刻。
月光倾洒,透过窗椽,花南没有掌灯,她与狐仙两手交叠出泛出莹莹的白光,和流淌的月光相连接,吸纳夜月的精华以助修炼和治伤,是她以往九千年里自学的本事。可见自己的妖力顺着经脉融入狐仙的身体,花南才放下心来,给他掖了掖被角。
虽然多少有点亏,但是能解决这个麻烦事就好了,人只要活着,就还有办法。
狐仙的身体恢复大半,这才真正陷入沉睡,眉头也逐渐舒展。
花南打了个哈欠,“自从被那些个除妖师用火烧醒,想再长久地睡下去竟然成了奢望了。”语毕,她走到外间,关门熄灯,直接就瘫床上昏睡过去,一夜无梦。
半夜。
狐仙喃喃着醒来,看见陌生的环境有些呆滞,随后看见花南,总算是放下了心。
“可算找到你了。”木里图叹了一口气,神色颇为疲惫,随后看见桌子上的几张画像,默默记住那些人脸。
“也不知道你究竟要怎么样。”木里图想了想还是睡下。
魔岗果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他被那几个怪物困住,花南也被弄昏迷。这个世界他好不容易用他的幻术打通,才能保持清醒找到花南。但凡有一点失误回不去,花南和他可能就要醒不过来了。
又TM的幻术,这经历了多少次了,兼职没完没了!他作为幻术的始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戏弄,简直气结。
第二日一早,花南发现木里图黑着眼眶,完全是没睡醒的模样,金色的眸子映着太阳,感觉和昨日看起来有些不同,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
他看见花南醒来直接道:“你是什么妖怪?”
花南:“……”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