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淝水之战(四)(2 / 2)
谢琰皱起了眉头:“这就是你向我求的一诺?你可知陈郡谢氏一诺意味着什么,我可以许你一生的荣华富贵,甚至提携你家族你父亲都只是些许小事。臧氏萩娘,我还以为你很有些小聪明。”
萩娘觉得自己那个不靠谱的亲爹一定在猛打喷嚏。
“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萩娘不愿贪慕将军的财势和…美色,这些身外之物的欢娱都是短暂的,年华不再之后得到的却是无尽的悲苦。萩娘只愿求一心人,许我一世心安。”
“你怎知我不会娶你为妻?”
“小女自知身份有别……且将军那日的回答,奴自认已经完全明白了将军的意思。”
这狡黠的女子!谢琰虽惯于七情不上脸,这时候也难以按捺自己的怒气,然而他并没有丧失自己的风度。
僵持半响,谢琰唤了一句:”墨儿。“
墨儿挑帘子进了帐篷,身边跟着的正是探头探脑的刘寄奴小朋友。
谢琰一本正经地说道:”此人多次窥视中军主帐,又四处打探军中布防,本将军正打算将他斩首示众,以正视听。”
萩娘的小嘴张成了O型。
这是在威胁自己吗?谢琰不是翩翩君子吗,怎么那么没脸没皮?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
萩娘神色不变,学着谢琰淡然的样子悠悠地说道:“军中事务全凭将军做主,奴万万不敢置喙。”
谢琰反被气笑了,习惯性地抚了抚手上的檀香珠串,玉腕与黑色的念珠相照映,显得异常艳丽。
时人都以佛学为尊,热衷论道,喜爱清谈,尤其是士族子弟多是信佛的。
墨儿带走了寄奴,萩娘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也不知道自己回答得是否中他意,心里犹疑不定。
谢琰唤她走近自己,又一次抱紧了她。
“你呀,还是一个孩子。”他温柔地说,并没有特别带有什么情绪。既不是责备,也不是怜惜。
褪下手上的珠串,谢琰捧起她的右手,郑重地为她戴上自己心爱的佛珠。
“那一诺,我还是许给你。等你想好要求什么事,可执此串来见我。”
他深情款款地握着她的手,不忍放开,眼神灼灼然似是可以将她融化……她的眼睛黯然失色了,她的一切坚持都似乎没有了任何意义。
曾担心他会拒绝,亦曾担心他会食言,更不信他会真的尊重自己的选择,然而当他真的毅然决然放她离去的时候,她却迷惑了。
她是多么地喜欢他!
萩娘的泪水有点忍不住了,这样一位优秀的君子,她为何执意不肯屈从,仅仅是为了自己那可笑的自尊与骄傲吗?
只有自卑的人才会特别地执着于自己所谓的自尊。
他的身份决定他只能纳自己为妾,这也不是他愿意的啊。
她心里反复地煎熬,只想大声说自己不走了愿意留下来,哪怕只是在他身边做一个侍妾。
人生在世如白朐过隙,平平淡淡一辈子也许都抵不过这一瞬的幸福,如果她愿意留下来,他们都会是幸福的吧。
为何不能任性一次,纵情自己呢。
若是就这样靠在他的胸前,倒在他的怀里,她将多么幸福啊!
谢琰无比期待地看着她挣扎的眼眸,只是最终她还是放开了他的手。
谢家的马车如约将萩娘送回臧府。
听说辅国将军的贴身护卫墨儿执谢琰的拜帖求见,臧俊差点没跳起来,真真是倒履相迎。
可惜谢琰没提纳取之事,只是言辞中十分敬重臧家萩娘,表达了对萩娘在军中献策的感激之情,还附上金五十两明珠一对为谢礼。
萩娘一个小姑子懂什么军情?在军中那么多天怎么跟旁人交代啊?臧俊顿感头疼又不能质问谢家。
墨儿察言观色,善解人意地提点道:”将军只是请了贵府女公子在谢家与太夫人作伴,大人无需烦忧。“
这意思是说没人知道女儿在军中吧,臧俊松了口气,挤出一丝微笑:”多谢将军关怀,下官无以为报。“命人请了郑氏过来招待墨儿喝茶,郑氏自是准备了礼单回礼让墨儿带回谢家。
墨儿走后,臧俊关起门和郑氏讨论起了这件事,两人一致认为不管是出于家族利益还是顾及女儿的面子,都必须压下此事,避免下人议论纷纷,家宅不免有口舌之忧。
而谢琰意向不明,并没有说要纳萩娘也没有明确说不纳,也让臧俊决定近期内不给萩娘另外定亲,至少要等谢琰忘记萩娘才行。
从这个角度来说,萩娘反而暂时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