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真定王(1 / 2)
“车上冷,先下来走走,活络下血脉!”
刘秀直冲冲的往前行着,后面也在步行的王霸等人跟了上来,见刘秀弃车步行,当即便说道:“主公还是先上马车吧!若是觉得冷,属下将衣衫脱于主公御寒便是!”
刘秀一听,连忙罢手道:“不可,不可,这天是冷到骨子里了,老是待在车上,不下来走动走动,活络下血脉,穿多少衣衫也不会暖和!”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规劝,刘秀便罢了罢手,说道:“你们也别劝了,我走一段路,等暖和了再上车便是了!”
说完,刘秀便直冲冲的继续往前步行,众人见了,也只好都在后面跟着他,而傅俊则也驾着马车在一边缓缓的跟着。
此时,在前面领路的邓禹、冯异等人也发现了正舍弃马车徒步而行的刘秀,便皆都拉住马头,来到刘秀身边,待问清缘由之后,冯异突然翻身下马,接着竟然从随身行李包中翻出一件黑熊毛的皮裘,然后呈到刘秀面前,说道:“此物最能御寒,请主公先穿上!”
刘秀有些讶然的接过那毛色油亮的皮裘,心想这冯异身边竟然带着这样的东西,看来是对这河北之地的严寒早有准备,可比自己心思细致,考虑周详得多了。当下便将皮裘穿戴上身,只觉温暖,又对冯异道:“公孙思虑周详,我不及也!”说完,便自个儿返身回了马车。
之后,众人加紧赶路,继续前行,终于在数日之后,抵达了位于常山郡内的真定国。而真定王刘扬在得知刘秀一行人到来之后,果然主动派人前来,邀他到自己的王宫见面。刘秀见此情形,便欲带邓禹、冯异二人一同前去,哪知那使者却说刘扬只要见刘秀一人,让他孤身随他前往。
眼见如此情形,刘秀便转头看了看邓禹和冯异,语带犹疑道:“那你们……”
这时那使者便赶紧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明公放心,殿下已安排了住处给明公及诸位将军,在下这便让人带诸位将军过去!”
刘秀听他如此安排,便对邓禹、冯异等人嘱咐了一番,这才跟着那使者往刘扬的王宫去了!
到了真定王宫,刘秀注意到这宫殿十分豪华气派,虽不及邯郸赵国故王宫般宏伟,更不及洛阳王宫,但装潢却十分精致,到处是红墙碧瓦,帐幔纱屏,更有无数侍女,宫人,来回穿梭,亦有侍卫立于道路两旁,足可见这刘扬家底之厚,势力之盛。
要说如今这刘扬,虽然已经在当年王莽废除宗室的“一刀切“行动中,被削去了爵位,但是由于他们这一家在真定百余年的经营,家族脉络可谓是根深蒂固,所以即使刘扬被剥夺了王爵,但在真定当地,刘扬依旧凭着家族声望,令得本地官吏也对他礼让三分,直到莽新灭亡,刘扬几乎瞬间便立起了大旗,恢复了家族声望,有了“真定王”的名号。
关于刘扬的事,刘秀几乎都是从邓禹哪里听来的,特别是对于刘扬的实力,刘秀也有过一个推断和品估。他觉得这刘扬之所以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和影响力,能够快速崛起,或许也有这么几个客观原因。一是刘扬虽然和刘林、刘祉等人一样,失去了爵位,但他和这些人的情况还是稍有不同的,比如刘祉是因为父亲谋反被牵连,早早被剥夺了爵位,刘祉自己也没当过一天的舂陵侯,所以一旦他父亲那一辈过世,家族的声威便一落千丈。再加上他亲眼见证了家族从鼎盛到落寞的巨大差别,信心倍受了打击,性格也变得有些孤僻,少与人来往,所以最终才会显得那般落魄。
想比之下,刘林倒是显得稍好一些,虽然刘林家的爵位也是因为父亲犯了法,被宣帝直接剥夺,而且和刘祉一样,刘林从出生到现在也都没有做过哪怕一天的赵王!但是他家底深厚,作为当地豪族,一直保持了贵族的作风,与许多当地权贵来往丛密,并且心中一直藏着复兴家声的梦想,所以尽管他失去王爵的时间更长,但却不如刘祉显得那般落魄。
反观这个刘扬,他被剥夺王爵之前,已经成为了“真定王”,也就是说,当时他本人就是实实在在的“真定王”,在真定当地,大家也都已认定了他这个“真定王”,而且整个真定也在他的全全掌控之下。等到王莽废除汉室一族爵位,正是其声名势力鼎盛之时,刘扬虽受重创,但根基仍在,势力威望等等不会因为爵位的掠夺而瞬间化为乌有,为他后来重新崛起留下了基础。
另一个原因,就是和刘林、刘祉等人相比,刘扬的爵位被废除的时间也不算久,也不过十余年,其影响力也就不会那么快消失不见。再加上这期间灾祸连年,导致王莽人心尽失,反而形成怀念汉朝的群众心理,对刘扬这样一个在真定经营百余年的汉室宗亲,自然受当地人待见,这也在无形中为他暗中保存实力提供了空间。
于是,当莽新覆灭的几乎同时,一直暗中保存着实力的刘扬便终于得以浮出水面,并且急剧的扩张,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聚集起来近十万人的队伍。刘扬手握这样一批人马,加上深厚的家底,以及真定当地百姓对其惯性的服从,逐渐成为了河北地界最具实力的几家之一,成了名符其实的“真定王”!并且,因为刘扬这样一个“真定王”的存在,导致了常山郡也成为其附属。
虽然行政划分上,常山郡算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郡,但是由于真定国的存在,所以一直以来,常山在事实上基本受历任真定王的管辖。直到莽新覆灭,常山原郡守在一片混乱中被人所杀,常山也因此受真定王刘扬的影响,躲到了他的庇护之下,成为其实际的属地。后来刘玄派使者招抚河北,知道常山郡尚无太守,于是听从刘赐建议,迫不及待的派了邓晨前去担任常山太守,企图以此控制常山郡。谁知邓晨到了常山上任之后,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空架子,常山全郡已受到刘扬的庇护,对其马首是瞻,而邓晨虽然是名义上的常山郡守,但却一无兵马可供调集,二无威望可令人信服。只能当个“空头郡守”,帮着处理些寻常政务,整个常山实际上还是被刘扬所控制。
正因如此,当刘秀从邓禹那里得知真定王刘扬答应归附的时候,才会那么惊讶,因为一旦方扬归附,便等同于得到真定和常山之地,那么这样一来,冀州西南大部地区便算抚平,如此便可考虑借机继续北上,以刘扬之事劝说诸势力,抚平河北之地便指日可待。
不过此时考虑这些,还为时尚早,对刘秀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依然是确定刘扬的态度,虽然从刘扬主动派人前来邀请他见面的情况看来,邓禹所言应当不虚,这个刘扬或许真的已经被庄光说服,不然不会有这样主动的态度。但刘秀依然有些疑惑,这次刘扬要和他一个人见面,实在有些奇怪,照理说此事乃是庄光撮合的,又是邓禹告诉自己的,所以至少应该让邓禹随同比较好,为何要让自己一个人前来?
刘秀正想着,不觉已到了刘扬寝宫外,待那使者禀报之后,刘秀这才走了进去,见到了殿中上位,坐着一名模样怪异的男子。
此人年约五十,一身锦衣宽袍,头戴华冠,生的肥肥胖胖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模样,但是与那富贵相格格不入的,是他那粗大的脖子,是的,说他“粗大”是丝毫不为过,因为他那脖子已经大过了他的头,整个人头部出现一种奇异的三角形!
见此奇像,刘秀不禁暗暗一惊,心中暗骂:“我靠,这货是人是鬼,还是妖怪?话说这么一个声名显赫的大王,怎么长这么个模样,不像大王,倒像是大王八!”。。
刘秀心中脏话连篇,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如山,神态自若的立在殿前。而此时那身肥脖子粗的刘扬也对刘秀一番打量,接着才问:“你就是刘秀?”
刘秀便拱手道:“在下刘秀,字文叔!”
那刘扬便点了点头,说道:“果然生的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啊!”
刘秀一愣,不知如何回答,还好这时那刘扬接着又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孤王久闻将军威名,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刘秀听他自称,这才确认眼前这个怪人,的确是那叱咤河北的真定王刘扬!当即又拱手道:“殿下过誉了!”
听到刘秀称呼“殿下”,刘扬似乎颇为高兴,笑着对他道:“欸!将军之威名天下皆知,实在无需过分自谦,呵呵!来!”说着,刘扬起身来到刘秀身边,将他一手拉起,走到一桌摆满美酒佳肴的桌前,说道:“将军快请入座!”
刘秀听了,便对刘扬拱了拱手,接着才屈膝跪坐桌前。而刘扬便也回身坐定,然后举起一爵酒,对刘秀道:“将军远道而来,十分辛苦,先请满饮此杯!”
刘秀见刘扬举杯,便已赶紧将面前酒杯举起,这时听了,便毫不犹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翻杯示意滴酒不剩。
刘扬见到刘秀豪爽,便也一仰头,饮尽杯中酒,接着才一副酣畅的神情道了声“好”,然后又看了看刘秀,忽然道:“将军以为,孤王这王宫如何?”
刘秀见他询问,便拱手道:“殿下的王宫可以一字形容!”
“哦?”
刘扬显然对刘秀的回答颇有些意外,便问:“何字?”
刘秀便微微一笑,得意地说道:“精!”
刘扬又问:“何解?”
刘秀便微微一笑,得意地说道:“所谓‘精’者,乃‘精致’也,殿下这座王宫,外表看似平淡无奇,内里却构思巧妙精致,布局亦显高贵精深,让人心生敬畏!”
刘扬一听,便又饶有兴致的看着刘秀,说道:“莫非名闻天下的刘三将军,也有所惧不成?”
刘秀听他语带机锋,便微微一笑,说道:“有所惧,才是智者!一味言勇,不过匹夫尔!”
刘扬一听,忽然脸色一板,说道:“将军此话何意?莫非是在暗指孤王愚笨!”
刘秀听罢,连忙起身,对刘扬躬身道:“殿下切莫误会,在下并非此意!”
刘扬见到刘秀如此,这才“哈哈”一笑,又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将军快请坐,孤王方才乃是戏言,望将军莫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