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1 / 2)
火锅吃完, 汪甜跟景『色』跟竞赛似的抢着要买单, 两个人挤着下楼去了。
就剩下徐缭跟琳琅坐着,琳琅这个人并不冷淡,只是对其他事不太关心, 吃火锅时谈话他也说过几句,不热络也不疏冷, 颇好相处的模样。对上景『色』时, 徐缭还有点明星对粉丝的职业道德, 可看着琳琅,就全部消失了,他顿了顿,问道:“冒昧问一下,我会不会让你们有点尴尬?”
其实他脑子里想得还是老李说的那句包养,可怎么看,景『色』都委实不像一掷千金的土豪大款,倒是琳琅比较像包养的那方,光靠那手画技就够他吃一辈子了。
“为什么尴尬。”琳琅的眼神跟应肃有点儿像, 都带着点洞悉, 好似把人的心事看得清清楚楚,他微微笑了笑, 眼波好似秋水潋滟, “你们有个说法,叫crush,但他跟我是love, 应该是这么表述的吧?”
徐缭怔了怔,沉默了片刻道:“粉丝对明星一般不用crush。”
琳琅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
“你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徐缭想了想,又问道,“就,一直保持着这样亲密的行为,不会遇到什么问题吗?”
琳琅微笑道:“人会有很多很多问题,不论你做任何事,既然如此,我何必为此放过唯一令我感到幸福的所爱,去迎合总会有问题的世界。如果我需要世人去纠正我应该做些什么,那我就不会成为我了,不过做明星很不容易吧,你们要做公众眼里‘正确’的事。”
不知怎么,徐缭隐隐感觉到了琳琅埋藏在温润表面下的尖锐跟攻击『性』。
“这就是你不愿意当明星的理由吗?”徐缭绕来绕去,最后还是说到了重点上。
“不,因为阿景跟我说他是骗子。”琳琅喝了口水,又道,“不过我也的确不想当,我只在乎一个人怎么看我,而他已经给我答案了,浮生往来皆是客,何必浪费时间在别人身上。”
最后汪甜跟景『色』各付了一半,白吃白喝的两人也没闲着,琳琅给汪甜签了名,而徐缭给景『色』签了名。景『色』的确十分喜欢他,临走前掩不住满面喜『色』,真诚为他加油:“我很期待《暗龙》,相信你们会合作得很好。”
徐缭笑着对他挥了挥手,男明星的男粉本就稀少,更别提是这样高质量的男粉,饶是见多识广如他也忍不住有些受宠若惊。倒是汪甜已从兴奋里冷静下来,遇到大神实在过于意外,然而某种意义上也的确证明让徐缭『乱』跑委实不*屏蔽的关键字*全,她生怕再出意外,约了车来,打算打道回酒店。
好在徐缭这会儿也颇为老实,没有反抗就被塞进了后座。
crush……
徐缭第一次正视起了这件事来,他并不是个格外情深义重的人,情这回事在圈子里格外难以长久,其实倒也不止是圈子,天底下大多都是这样的,因此绝大多数人都艳羡赞颂长久圆满的爱情。
人就是如此,随处可见的东西并不值钱,反倒是那些稀少无比的,才值得人追捧。
我对应肃,也只不过是crush吗?
徐缭没办法得到答案,他拿琳琅景『色』来对比,扪心自问,是做不到他们二人那般坦坦『荡』『荡』的模样的。应肃从来都是对的,他说自己没准备好接受这一切,说自己被宠坏了,说自己只不过是惯『性』依赖,说自己是个孩子,一句句都验证了。
这让徐缭有点失落,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很薄情,然而好像事实就是如此。
他不是没有对别人产生过这样的感情,只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从没像是对应肃这样,神魂颠倒,长长久久,让人误以为是真心,可却从没想过未来。
应肃不是这样的人,若自己这种心神俱醉且来势汹汹的痴『迷』在某一刻瞬间消退而去,那应肃可怎么办?
徐缭忽然涌起一阵巨大的恐慌感,他想起昨晚应肃坐在床边的模样,放松而温柔,留在额头上的吻柔软略带点凉意,带给他的心脏那么热烈的冲击,然而这却不足够,还远远不足够他去考虑更好的未来,更长久的东西。
他没办法给予应肃同等的东西,所以对方才会一直拒绝。
汪甜不知道徐缭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就陷入了失落状态,分明早上出门时还都好好的,思想来去也只有一个可能,于是赶紧拍拍小胸脯跟徐缭打保证:“徐老师,你别看琳琅太太这么好看,在我心里,其实你还是第一位,长得好,演得也好。”
这给了徐缭会心一击,恹恹无力道:“所以你觉得琳琅比我好看?”
“那……那不能够啊!”汪甜忍痛道,“您比他有气质有实力多了,这个……这个皮相都是外在的对不对,再说了,你想下,琳琅还是您的粉丝是不是,跟粉丝有什么好对比的。”
徐缭并没有感觉好多少,略显疲惫地回了酒店,决定再背会儿台本,可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些话,实在背不下去,忍不住拿出了手机来。
这会儿徐缭突兀就能够理解崔远山了,有应肃这样的人待在身边,无论做什么事都能安心,有时候甚至跟喜不喜欢是没有太大关系的。于是他就没怎么过脑子地把自己的疑问给发了出去,其中甚至不乏对琳琅这般通透的艳羡。
应肃草草回复他了事:“喜山水之趣,未必真隐士;图名利沉浮,未必真小人。”
徐缭满头疑问:“什么意思?”
应肃:“说得越清楚的人,心里不一定是真正清楚,网上心灵鸡汤这么多,人们都知道真爱最圆满是什么样,说起来一套套,却不见得的确尝试过,也不清楚什么最适合自己。你没经过声『色』表象的历练,怎么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人生有些跟头是必然要摔的,哪有那么多捷径可走,演戏即便彩排过仍会出问题,何况是人生。”
徐缭对这口鸡汤有些不满:“他们真的挺好的,我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应肃很是无奈,甚至考虑起让崔远山给自己涨工资的事来:“他们已经走过磨砺,自然会有这样的结论,你还没有特别爱过谁,就想着未来一切,那不是爱,是该进疯人院了。与其考虑这个,倒不如先找个叫你久处不厌的人,再慢慢考虑接下来的东西。”
徐缭想了想,问他:“那你呢,应肃,你对这种事怎么想?”
应肃:“若是相爱,有何不可。”
徐缭愤愤不平:“你看你也是。”
应肃又回他,不为所动:“有何不可。”
徐缭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了,他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只觉得心脏砰砰跳动,甚至比往常更为激烈,简直像是一下下要跳出胸口一样。
他说:有何不可。
手机放在胸口处,正贴合着心动,徐缭甚至想蜷起来像个小姑娘那样尖叫,却半晌发不出声来,只能呆呆地『摸』着发烫的手机,那四个字像是纹在他的舌根,烫得他声嘶力竭,又怎么样也没办法挣脱咽喉,许久后他才觉得喉咙发痛,这才停止使劲儿吸气的愚蠢行为。
哪怕他后知后觉想到应肃这句话压根不是对自己说的,只不过是在阐述个人爱情观而已。
快晚上的时候徐缭跟汪甜叫了夜宵带给剧组,果不其然,片场灯火未歇,徐缭生病,今日的拍摄日程变成了何游星跟他女朋友少数的甜蜜戏份,刘正业正拿着喇叭大吼大叫,吼完才下去吃了粒金嗓子,没人敢去招惹他。
副导本想冒着怒火知难而上,见着本不该在此的徐缭晃了过来,立刻推锅,拍着徐缭的胳膊让他去跟刘正业聊聊。
徐缭脾气好,倒也不介意这事儿,他招呼副导去吃夜宵,自己则漫不经心地跟蒙阳他们打了招呼后逛到了刘正业身边。刘正业这人脾气不太好,却很懂该怎么让演员发挥出最好最完美的一面,因此只要演员状态稍稍差一些,他说过两三次后还不成,那准要大发雷霆。
没人敢触他霉头,副导这也是看徐缭大病初愈,这才敢把锅丢给他,让他去惹阎罗王。
“还气着呢?”徐缭蹲在他身边,刘正业气鼓鼓地搂着那个大喇叭,没好气地瞪着他,粗声粗气,“废话!”
众人正在偷听,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怎么来了。”刘正业怒气未消,可看着徐缭,还是硬生生将呛人的话憋了回去,他合作过的演员不少,没几个像徐缭这么合拍的,甚至比蒙阳都合他心意,加上之前跟应肃谈了一通电话,被个年轻人说得脸面无光,也反省自己有时候拍戏起来是不太人道,闷声道,“不多休息会儿?”
徐缭递了瓶水给他,笑道:“差不多啦,我年轻人,身子骨跟你们这些老人家不一样,吃了『药』一两天这不就恢复了,来,喝口水。”
刘正业被他气乐了,笑道:“还年轻人,弱鸡一只,拍几天戏就病倒了。”他伸出手去捏了捏徐缭胳膊上的肌肉,倒也赏脸,把水瓶接了过去,“白锻炼你了都。”
“真没事了?”
过了半晌,刘正业又抬头问他。
“真没事了。”徐缭伸过手去拍了拍他的背,问道,“行了,发火伤肝,我这倒下了没事儿,还能排排戏份把其他的先拍了,你金贵着呢,可别出点什么幺蛾子。”
刘正业一听就忍不住跟他发牢『骚』,从各种小『毛』病吐槽到演员问题,徐缭蹲得腿都酸了,还没忘应付他,心里纳闷自己怎么跟哄小孩似的。其实也相差不远,上了点年纪的人有时候跟小孩子还真差不了多少,尤其是专心追求艺术的人,有时候心『性』更为单纯些。
又絮絮叨叨了阵,刘正业才觉得没意思,有心想跟徐缭吐槽吐槽他经纪人吧,想想觉得没必要,也就干脆不说了。徐缭知道这是没事了,就把人拉起来,说道:“我带了夜宵来,这会儿应该正好,咱们吃个夜宵再开工吧。”
这才算相安无事。
汪甜进来剧组不久,可也接受过刘正业的折磨,对徐缭很是敬仰崇拜,捧着『奶』茶异常憧憬:“徐老师,你真的好厉害,连刘导都能劝下来。”
“我这要不是刚生了病,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刘导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泄愤了事的场景了。”徐缭倒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把自己那点儿分量掂得清清楚楚,哼笑了一声,接过汪甜递来的『奶』茶喝了一小口。
他不想呆在酒店里,呆在酒店里就会想应肃那四个字。
这感觉就像一个普通人得到了一块稀世珍宝,知道没办法永远把它藏起来,知道没可能永远占据下去,仍是不可避免的心旌摇曳,然而那是不应该的。
重拍时刘正业才终于想起来:“你什么时候兼职外卖了,不好好休息跑来折腾什么?”
“我这不是想跟着看看。”徐缭嬉皮笑脸地回他,“你不是别让我发飘吗,我得忙起来啊,忙起来就没那么多浮气要压了。”
刘正业听了这句话,连皱纹都舒缓了不少,点了点头道:“没错,你这话说得好,很少人能像你这样想了,那你就跟着,不过自己管着点自己,我可没工夫理你,今天估计要拍挺晚的。”说到这里,他脸又沉了下来,跟调『色』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