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孤月皎皎 公子受审(2)(2 / 2)
夜兰诧异,本以为他会追问伏兵之事,未想话锋陡转,竟另有所指,莫非……“还看见一队车驾……旌旗所描,是个‘熙’字……”夜兰心惊,“莫不是玉熙公主銮驾……我……”夜兰惶恐之极,慌忙起身跪地,叩首念道,“小臣有罪,罪该万死!”
“且说一说。”凌霄君依旧颜色如常,即无问责之威,亦无顾念之忧。
“当时境况,兰自顾尚且不暇,辗转隐匿深山数日之久,以山水止渴,野果充饥,几日不曾饱腹,身后又有追兵凶悍,几次险些毙命。偏那日逃亡躲避之间,撞见另一场伏杀,惊慌恐惧之下只见得一片刀光剑影,尸横遍野。小臣胆怯,竟未能上前助力,只于密林中遥遥望见当中车舆之上一面黄色大旗,上绣一个‘熙’字,当时神慌意乱,也未想到此系帝姬之撵……”夜兰回想当时境况又怕又愧,讲到后来不觉滴下泪来。
凌霄君听他断断续续讲完,又平意问道,“你可看清那行凶者面目?”
夜兰惶惶摇头,“相隔百步有余,不曾看清。只是见得黑衣武士数十人,皆裹头遮面,手提长剑……”话至此处,夜兰不由惊得打了个冷颤,一切全看在凌霄君眼中,含笑轻询,“兰儿想到了甚么?劫杀帝姬之凶可是与追杀你的伏兵一般模样?”
夜兰几要把头摇断,“万万不可能!万万不可能!王兄意在杀我争储,断不敢冒犯天家……冒犯殿下,虽则行凶者尽是黑衣,可他们绝非同路……王兄再怎样胆大妄为也断断不敢行刺帝姬啊!”夜兰满心忧恐,满目茫然。
凌霄君目色幽冷,端看夜兰良久,又举目凝望屏上画卷,复又起身,临到屏下,手抚默痕,缓缓道来,“此副《九犀山图》是你托付性命企求生机之作,必是穷尽平生所学,拼尽一身才艺,才得此绝世佳品。你以为凭此可以引得璃儿惜才之心,对尔等施以援手。你们赌定了璃儿心善意诚,将生死压在她手上……”凌霄君回眸浅笑,看着瑟瑟发抖的夜兰,“本君倒也小看了尔等胆识。此一局你们胜了——无故将她扯进你琅国争储之乱。只你自己万万不曾想到,这一幅《九犀山图》会落到本君手上?”
夜兰忧惶之下低低饮泣,早已万念俱灰,根本无力再予应答。凌霄君见他如此也是又气又怜,故将语气缓了又缓,劝慰道,“你且安心。璃儿既执意护你,本君也不敢欺你。何苦这般?”
夜兰怔怔举目,满面泪痕。分明问得都是欺君犯上之举,几至有忤逆叛君之嫌,论罪都是诛杀三族的重罪,何以又言不会相欺?就为着蔚璃执意袒护?
“此画虽可称得上是稀世珍宝,可你知道但凡这世间珍宝稀物在璃儿眼中又算得甚么?”他言语轻松,似是调笑,又似是正论。
夜兰恍恍乎未敢应言,只知摇头。
“皆比不得一坛好酒!”凌霄君笑道,“他不曾将你这画送去程门换几车青芝陈酿,大约是嫌恶逐湖路遥,懒怠奔波。才将它转赠于我。”
夜兰半信半疑,不知蔚璃是否当真如此随意。自己的画作虽不敢称稀世珍宝,可到底世人难求。王公贵族,世家名门,谁人不是慕名竞相收藏琅国兰公子之作。偏此等上乘佳作落在蔚璃手中,尚不及一坛好酒?
凌霄君见一番谈笑之后,夜兰神色稍安,便重又归席落座,和言又问,“那么,你在何处遇见玉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