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对手（上）（1 / 2）
凌晨4时45分，驯鹿斯特背上驮着仍在睡觉的安娜出现在没有门扇的王宫大门门前的台阶上。
安娜身上现在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她身上除了盖着一张厚毛毯之外，在出来之前，“影子艾莎”和格尔达又将她从斯特背上弄下来，给她换上了她在三年前永冬事件中所穿的那身黑衬蓝底的拼接棉布连衣裙，还有那件带兜帽的粉红色的防寒披风，以及那张方形的盖头护耳巾，怕她被外面的寒风冻坏。
“影子艾莎”此时站在斯特前面，莱德和克里斯托夫一左一右在斯特两边，而奥拉夫则跟在后面。
此时王宫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主要是以残存的皇家卫队、律政司执法队的阿伦戴尔士兵和北乌卓族塔纳部落战士为主的，临时组成的卫戍队伍。
汉斯和他的几个南埃尔斯别动队的手下，以及威斯顿和他的两个贴身侍卫，哈维德和左戈在二楼的房间里收到“影子艾莎”的魔法传信之后，也都稍加收拾就从楼上赶了下来。
米兰达和赫妮玛琳则站在远处的城堡大门下面，带领塔纳部落战士和上面城墙甬道上的部分正由巴塞摩盯着的阿伦戴尔陆军第二步骑团火枪营士兵，一下一上组成了两道临时防线，保持着可守可撤的状态。
距离阿伦戴尔城堡东偏北方向只有一个街区之隔的皇家卫队营地里也聚集了很多人。以在各个事故中受伤的士兵与阿伦戴尔普通民众，和在这里照看他们的勤务司人员为主。
勤务司大臣盖瑞森和农政司大臣特瑞里负责指挥勤务司人员维持着这里的秩序。林素风和索斯蒂，以及之前去城堡安娜卧室里报信的那名士兵，还有少量留守于此的“番红花”团士兵一起在营地大门口负责守卫。
马提斯、苏珊、泽维尔在向这里的人传达了“影子艾莎”的撤离命令之后又带领一部分“番红花”团士兵马不停蹄地赶往城区东郊新建的住宅区，去通知在附近带兵驻防的格林，以及格林之前受命提防的，二百威士顿残兵和伪装成威士顿难民的近七百南埃尔斯别动队。并沿路解救正在被城里的异变动物袭击的阿伦戴尔百姓。
视线再转回城堡内部的王宫广场。
之前因为和北乌卓族兰厄部落的敢死队以及威士顿特工队交战而造成的各方大量死者的遗骸已经在王宫广场上的喷泉两侧被集中堆积成五堆尸堆，并浇上煤油火化。
由于当前局势的紧张，所以负责清理战场的阿伦戴尔人和塔纳部落族人们也只能决定以这种方式快速地处理这数百具尸骸了。
现在的王宫广场上，寒冷的空气中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和焦糊味儿，再加上城堡周围海水里散发出的咸腥味儿，刺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鼻子。
“影子艾莎”看着广场上仍有残存的火苗在燃烧，并冒着黑烟的那五堆已经大部分变成灰烬的遗骸，秀眉深拧，眼神凌厉。
她没想到，自己想要报复的阿伦戴尔，想要从艾莎手里夺取并占有的这个国度，会突然间变成这副模样。
虽然自己视阿伦戴尔王国为仇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这些仇敌在自己还没出手的时候就已经遭受到如此惨烈的灾祸，自己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北乌卓族兰厄部落在北地森林的魔法迷雾解除之后，重新集结力量对阿伦戴尔王国采取的接连不断的渗透打击和报复行动，也让“影子艾莎”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按理说她不应该为此纠结。
二十二年前阿伦戴尔军队对自己和弟弟，父母亲以及祖母，还有其他族人生活的北乌卓族村落的那场屠杀行动，在她脑海里一直历历在目。
母亲死了，父亲死了，祖母也死了。才刚满一岁的弟弟在战乱和屠杀中下落不明。而自己也被顺流北上的河水带到一片完全陌生的地域，在经历了重重的危险之后。才得以幸存……但是自己曾经温馨的家却已经不复存在！
要不是母亲的临终嘱托，她早就带着满腔怒火与仇恨来到阿伦戴尔王国，用自己的冰雪魔法让这里变成一片死寂的不毛之地了！
当然，在她进入阿塔霍兰之后，又通过记忆之殿中展现的过去的影像得知了一个让她非常纠结的消息。那就是她看到自己年幼的弟弟到最后竟然被一个阿伦戴尔人带走了。
这之后的情况她便没有再看到，那是因为传达真相的影像至此已经延伸至极寒之渊深处，想要知道弟弟的最终下落，自己就必须得跳下冰崖。
她知道那首北地歌谣《记忆之河》里最后一句歌词的含义，那就是阿塔霍兰的规则。她心里很清楚跳下去之后的后果。
当时“影子艾莎”站在极寒之渊的冰崖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跳下去。那一刻，她心中萌生的对阿伦戴尔的仇恨和对艾莎的嫉妒，还是盖过了她对弟弟的姊弟亲情。
所以她在阿塔霍兰里设想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报复阿伦戴尔人的时候，不得不否定了起初直接动用自己的冰雪魔法抹杀艾莎和安娜姐妹，并对阿伦戴尔王国全境的所有人都进行无差别地大开杀戒的想法。
也正是因为将寻找弟弟下落的事情考虑进来，她才让自己的复仇之路变得曲折复杂起来。同时也让她想出一个比杀戮更好的复仇计划。
可事情的发展逐渐变得非常戏剧性起来。原本应该被痛击的仇敌，现在自己竟然还得出手保护他们。谁让，这是自己计划中必须要做的呢？只能说，这是时势弄人。
而眼前的惨烈场景，又唤起“影子艾莎”记忆中非常不好的回忆。让她纠结，让她难受……
“艾莎？我们走吧。”
看到“影子艾莎”有些愣神，在她后面扶着斯特背上的安娜的克里斯托夫便提醒她说。
“嗯嗯！”
“影子艾莎”点头，然后朝王宫广场上大喊：
“在场的所有人，请举起你们手里的兵器！”
这句话和之前她在王宫大门之前，给里面占领王宫的威士顿特工队的喊话一样，也附加了她的魔法属性。所以此刻在这座偌大的王宫广场上，没有人听不清楚她刚才说的这句命令。
虽然心中有所疑惑，不知道“艾莎”的用意为何。但广场上绝大部分的人还是照做了。
不远处的汉斯在举起手中的剑和燧发枪的同时，也观察着“影子艾莎”。
美丽的面孔，冰冷的表情。从她冰蓝色的双眸里看不出任何内心活动。只有一位女王的果敢、睿智。
汉斯这时想起了他两个半小时之前和他三哥拉尔斯之间，关于艾莎的对话，不禁轻声叹了一口气。
“得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
这位南埃尔斯王国的十三王子心中暗想。
曾几何时，汉斯考虑过要追求艾莎，然后再设计谋取她的王国。但那时的艾莎就已经展露出一片冷傲的气场，让他难以接近。
他本以为这是艾莎在隐藏她冰雪魔力时，不得已对她自己内心世界的封闭和隔离所致，以至于她在魔力暴露之后不顾一切地逃走。
但现在，自己不得不承认，艾莎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内热外冷。面对对亲人和朋友时可以完全摘下所有面具，单纯幼稚得就像是个小孩子；而面对陌生人时则可以保持恰到好处的气场，既保有王者的威严而又不失王室礼仪。
至于在面对敌人时，汉斯相信，艾莎也绝对可以变成一个魔鬼。她会使出各种可能的手段，让她的敌人最终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而她妹妹安娜……
“哗！嗖！嗖嗖……”
一道紫红色的流光突然从汉斯眼前掠过，打断了汉斯的思绪。
只见他手中的剑还有燧发火枪都忽闪了一下紫红色的光晕，然后便迅速熄灭。
汉斯扭头观望，发现王宫广场上满是飞窜的，才有拳头般大小的紫红色流光。就像是用绳子一个个地串起的节日用的气球和彩旗，穿过每个人此刻高举过头顶的各式兵器。
与自己手里的剑枪一样，紫红色光晕也在那些兵器上忽闪了不超过一秒种的时间便消失了。
汉斯顿时明白，这应该是“艾莎”在用她的冰雪魔法给人们手里的兵器附魔。
他推测出这次他们集合并撤离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遭到了梦魇的某种大范围攻击。而她又不能同时用魔法保护这么多人，所以才采取这种方式让人们尽量自保。
果然，面对来自超自然魔法的威胁，最好还是用超自然魔法加以对抗。
汉斯心里猜想，虽然在之前的会议上“艾莎”对自己说过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梦魇，但她和她的王国毕竟是才经历过一次梦魇危机的。
所以自己相信“艾莎”绝对有什么方法可以压制住那个魔物。她对自己那样说只是因为那时她心里针对自己的芥蒂而甩出的冷语。现在在面对箭在弦上的关键时刻时，就没必要对此再遮遮掩掩。
大概两分钟之后，给人们手中兵器附魔的过程结束。在场的大部分人除了脸上露出非常惊奇的神情之外，也都看明白了艾莎的用意。
“好了！我们出发！”
“影子艾莎”发话说。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艾莎？”
突然，有一句同样被附了魔的说话声传遍王宫广场，窜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人们抬眼四望，发现天上有一道像流星一样的棕黄色光团迅疾落在了阿伦戴尔王宫最高的尖塔之下的一个带有大理石栏杆的露台上。随后便幻化出一个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有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身子的奇怪身影。
那个身影手里还拿着一个长长的，一端发出着棕黄色光亮的物体。
在那一小团光亮，还有尖塔顶上的那朵巨型雪花——麦穗状冰晶所散发出的淡蓝色荧光的映照下，人们才发现在那个怪人身旁竟然还有一团悬浮扰动的黑雾，因为是黑夜，所以没能及时看出来。
“呼隆隆……”
与此同时，有人注意到城堡外面离城墙很近的地面、海面以及石岸上竟然平地窜出了一堵黑色的墙，如同一个升起的黑幕一样迅速指向天空。
等这堵黑墙生长得足够高的时候，人们才发现它的墙面居然是活动的。等再仔细一看，才知道这赫然是一面由持续扰动的黑沙组成的墙！
很快，整座阿伦戴尔城堡便被拔地而起的黑沙墙四面围住，让人无法再进出。
如果现在是白天，站在远处就能发现，一个巨大的，由黑沙组成的圆柱体把阿伦峡湾边的阿伦戴尔城堡整个都装了进去。
圆柱体的上方直插天际，根本看不到其顶端。
不过即使现在是黑夜，也不妨碍距离城堡不太远的人们通过火把、油灯甚至是蜡烛的微弱光线，观察到那个壮观的，外观如同龙卷风一样的黑沙柱。只不过与龙卷风不一样的是，它并没有旋转，只是柱体表面在不停地翻滚着黑沙而已。
黑沙墙升起之时，怪人身旁的那团“黑雾”也幻化成形，一头通体白色的巨狼。
虽然相隔至少有百米，且光线有限。但赫妮玛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头险些让自己和其他几名塔纳部落族人命丧森林的白狼。一头名为“纳特玛拉”的梦魇之狼！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瑞迪亚。是一位在北地森林里一个流传已久的神话传说中存在的一位神明，人们称之为驯鹿之神！”
瑞迪亚俯身看着广场上的点点火光和被火光映出的一张张人脸，他能看得出那些人类脸上的震惊表情。心中泛起些许惬意。
“距离上一次我降临世间，至今已经过去了七百多年。而如今我又再度现身并来到阿伦戴尔王国，是为了要替北乌卓人主持公道！”
“下面的阿伦戴尔人听着！你们的老国王路纳德在三十四年前以可耻的阴谋算计北乌卓族，设计杀害了北乌卓族首领。并在阴谋败露之后又悍然发动了侵略战争，无情地屠戮我北地森林的族人！”
“做为北地的神明，我对此不可能不闻不问！”
“所以，你们必须要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让北乌卓族从你们身上挥洒他们的仇恨，让你们去感受他们曾感受过的无尽痛苦，并向你们讨要回他们所失去的一切！”
“而我，则要帮助他们实现这个目标，必须让你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因此，现在在下面的，我所有北地森林的子民们，请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尽管向你们身边的所有异族发泄你们心中蓄积已久的仇恨吧！”
“我，驯鹿之神瑞迪亚，将以强大的鹿神之力为你们保驾护航，看住那个因为天生就具备了一些蹩脚的冰雪魔法，现在还成了什么第五元素自然之灵的‘桥梁’，就自觉变得不可一世、能比肩神明的阿伦戴尔凡人女王，艾莎！”
瑞迪亚这一番话过后，广场上的人表情各异。
除了表情仍显惊异的汉斯和威斯顿以及他们各自的手下之外，在场的阿伦戴尔士兵和其他人员当中，有人奇怪，有人不屑，也有人担心，也有人害怕。但更多的还是从容。因为他们相信艾莎女王肯定会保护他们，给眼前这个自称北地神灵，连个正常人外形都没有的家伙好好地上一课。
而其他以米兰达为首，以赫妮玛琳、莱德和胡根为代表北乌卓族塔纳部落族人大多对刚才瑞迪亚的话嗤之以鼻。然后脸上都露出异常愤怒的表情，只是这股愤怒是对那个虚伪的神明的，而不是身边的阿伦戴尔人。
因为“放下仇恨，平复创伤”的意志早已深入他们各自的内心。他们深知继续与阿伦戴尔人兵戎相见的话，最终将带给他们的是什么。
而且，那个瑞迪亚身边的梦魇之狼可是实实在在地伤害过下面的很多人。夺走塔纳部落族人的驯鹿，魔化他们的同伴让他们自相残杀。而且之前还差点儿就毁灭了整个阿伦戴尔王国！
所以这个瑞迪亚无论是在阿伦戴尔人还是北乌卓族塔纳部落族人眼里，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的废话太多了！瑞迪亚！”
“影子艾莎”此时的面容已经变得凌厉而阴冷，甚至都显得有些狰狞可怖。她周身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白色的霜雾开始从她的头发、皮肤和四元素冰纱长裙表面缓缓渗出并升华。
按理说对于瑞迪亚刚才的说辞，以“影子艾莎”的背景立场来看，她应该表示赞同和支持。
但是对方现在的做法已经和明显和她心中的计划目标起了冲突，所以即使不是特意要保护身边这些阿伦戴尔人，她也必须出手加以阻止！
汉斯看到“艾莎”明显已经怒不可遏的模样，随即又抬高手中的燧发枪，将枪口指向在尖塔露台上的瑞迪亚和纳特玛拉，脸上换上了他那副特有的奸笑面孔。
看到了王子殿下的动作，汉斯身旁的山姆、西蒙斯以及其他南埃尔斯人也纷纷将手中的武器对准那两个站在高处的人兽怪物。
老威斯顿、哈维德、左戈三人见状也都一齐举起燧发枪和弩箭紧随汉斯之后。
“唰啦啦……”
广场上所有手持兵器的人也都齐刷刷地将手里的刀枪剑弩朝向瑞迪亚和纳特玛拉，无论心中害怕与否。
“好好好！既然你们都心甘情愿地受阿伦戴尔人的蛊惑，跟随你们的仇敌对付我这个一心要为你们好的神明，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瑞迪亚冷笑。
“克里斯托夫，莱德，带上安娜，退回王宫里，赶紧走！”
“影子艾莎”突然对二人说道。
“我会让盖尔跟着你们！”
克里斯托夫听后脸上稍露疑惑。似乎没听明白“艾莎”的意思。
“你知道该往哪里走的！克里斯托夫！”
她又冲克里斯托夫眨了一下眼睛。
“大家马上退回王宫！这里将变得非常危险！”
“影子艾莎”随即大喊。这次她没有给声音附魔，只是像普通人那样以最大的嗓门喊出了这句话。
“哼哼！你们在这里的所有人，一个都别想跑掉！”
瑞迪亚的前后蹄子相继踩上尖塔露台的大理石栏杆边缘，然后一跃而下，同时挥动手里的驯鹿头法杖，向下击发出一面棕黄色的钵状魔力光晕，盖向下面的整座王宫广场！
而纳特玛拉则再次化为一团黑沙，从露台上的门窗向后飞窜进王宫内部，明显要断绝下面的，打算退回王宫内部的人的生路。
白狼知道，王宫里有密道通向外面。之前因为大意让艾莎、安娜、克里斯托夫、奥拉夫还有那头驯鹿通过那条密道逃之夭夭。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放跑一个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