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桃柳(1 / 2)
夏繁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半刻钟过去了。他在宫雨桃床前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了半天,告诉她自己是谁,来自哪个宗门。但他完全不知道她现在是已经昏迷过去了无法回应,还是太过虚弱没办法说话。
这时,楼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郑妈端着食案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桑葚炖鸡汤跑了上来,急切地拍了拍宫雨桃苍白失色的脸颊,“公子啊,她,她昏过去了?”
夏繁星无奈地点了点头。郑妈立刻坐下来,舀了一勺鲜红的汤汁,在嘴边吹着。她满脸的心疼之色,口中不停地叹息着。
夏繁星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郑妈一勺一勺地将滋补汤药送到宫雨桃苍白的唇边。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始念叨起来。
“这孩子,从小就生活在我们这里。从小就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也就和我亲近一点,唉...”
“小时候她见到外人又害羞,抱着个瑶琴老是弹出错。到了十六岁,我也没办法,只能让她接客去了...”
“那些人看她瘦瘦弱弱,不肯说话的样子。都拿她好欺负。这姑娘生来就木讷,受了欺负从来不说。其他姑娘们也不待见她...现在好,越长大越不肯和人讲话,连对我也不肯说了。”
“这么多年来,她受的委屈肯定不少啊。可是雨桃都默默受着。你知道吗,她要是跟我说,哪个死东西敢欺负她,老娘都不会让他再进大唐明楼一步!可是她就是这个样子,从来从来不哭不喊,不叫不闹...”
“要不是今天那两个畜生做的太过分了,要不是公子你出手相助,她肯定还会再忍下去。我现在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平日里经常来点她的那些家伙,肯定都是看她木木讷讷好欺负,都是以折磨她为乐的变态!我呸,那两个畜生可别让我再看到了,否则......”
夏繁星看着郑妈一边喂着昏迷中的宫雨桃,一边骂骂咧咧地念叨着。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个戴面具的变态,可是杨国忠的大儿子杨暄!大唐明楼就算背景再大,夏繁星也不相信郑妈能给杨暄什么颜色看看。
而且,今晚杨暄的表现极其反常。所以,夏繁星出于种种考虑,并没有将杨暄的身份告诉她。只是缓缓地说了一句,“郑妈,不要让她再做这个了。她会弹琴,可以当歌伎。就算弹得不好,可她这个性格...也不能让她再受这样的苦了。”
“公子你错了。她不是弹得不好,就是怕生,在别人面前老是弹错。以前给我弹琴的时候,她弹得可好了。要是她能在别人面前平时有一半的水平,我都不会让她去以身接客......”
一半的汤水喂到宫雨桃的嘴里。她的脸色奇迹般地好转了一些,苍白之色减轻了些许。但还是紧闭着乌紫的双眼,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郑妈将汤碗放回桌上的食案中,叹了口气。
“那张瑶琴也是好东西,这孩子弹了都快二十年了...”
夏繁星忽然站起身,凑近到她身边,极其认真地问道,“郑妈,现在我很认真地问你一件事。二十多年前,有一位花名雪柳的歌伎生活在大唐明楼内。后来她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您一定知道关于她的故事。而且,现在在我看来,雨桃姑娘肯定也和雪柳有关系,对不对!”
连珠炮一般地说了一通,郑妈的脸色戏剧般地变了好几重。她眨了眨眼,愣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会问起她...李长老不是说你是屠豕宗..等等,屠豕宗?!”
“你,你就是雪柳走时,肚里怀的那个孩子吧!”郑妈使劲擦了擦双眼,差点流出老泪来,无比激动地说道,“天哪!和她真像!我早该看出来的啊!”
“我...”夏繁星见到郑妈这副表情,知道师父告诉自己的身世一分不假。他不由得激动了起来,一时间竟然语塞。
“屠豕宗,屠豕宗。对呀,她离开之前不久就和我提到过的!你叫夏繁星...夏也是她的姓啊!瞧瞧,二十岁年纪筑基修为,一表人才,八大古宗的弟子。她若是能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郑妈站起来,像看外孙子一样打量着夏繁星全身上下,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夏繁星一直笑着。总算等郑妈的情绪平静了一些,他很认真地说道,“师父将在下父母的事情全部告诉过我了。您可知道,我,我娘她离开明楼后去往了何处?”
郑妈似乎知道他一定会问这个问题,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夏公子,二十年前左右的那个深夜,雪柳她走的非常急。没有和任何人提到过。是一个道长模样的男人,我想应该是你的师父吧。将她接走了。她走之前只来我的房间里见过我一面,告诉我,那张她一直带着的瑶琴,放在自己的屋里面了。”
“如果你的师父他也说不知道雪柳的去向...很可能,她将你托付到屠豕宗之后,就独自离开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说不定,回到故乡了,也有可能。”
夏繁星大失所望,他整个像泄了气一样瘫坐到一边,郑妈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郑妈重新拿起汤碗,皱着眉念叨,“怎么这么冷了...”
夏繁星走上前,伸出手,“我用掌火热一热就好了。郑妈,能告诉我一些关于我娘的事情吗?喜君姐姐说,我娘她生性不喜言谈,在明楼内只做歌伎,与别人交往也不深,只和您关系亲密...就和这位雨桃姑娘一样。她们两个人又是什么关系?”
“郑妈,请您一定要和我说说关于我娘的事情。我不久前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从来没有见过我娘一面。我的父亲几年前已经逝世...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可我却丝毫不知道她在何处,该如何见上一面...”夏繁星急切地说道,吐露自己最真挚的感情。从得知自己真正身世之后,他对于这个完全不存在于记忆中的母亲,就产生了一股执念。
郑妈垂睑,片刻后点了点头,笑了笑说道,“雪柳是你的母亲,但或许她并不是你唯一的亲人。”
“此话怎讲?”
郑妈看了看床上,脸色已经好了不少的宫雨桃。再将一勺鲜红的汤汁送到她嘴里,缓缓开口。
“雨桃。没想到,雪柳的儿子从那两个畜生手里救了雨桃...缘分呐...”
郑妈的脸上浮现出回忆的温暖,手中喂汤的动作也慢了些,慈祥地看着床榻上的宫雨桃,将很多往事告诉了夏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