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枝红莲(五)(“老男人会疼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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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记小吃店开得十分顺利,很快便获得了厂区食客们的一致好评,大家都没接受过这样的服务,觉得新奇又舒服,最关键的是老板的手艺真好,有些囊中羞涩的,或是要省钱给家里头寄回去的,不能天天来吃,攒上十天半个月来安排一顿,那真是吃得满肚子油水,惬意的不行。
孙大爷除了蹬三轮给店里买菜之外又多了新活,洗碗擦桌子,不然他白天带着小毛毛到处捡破烂,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谢隐说他弄这么脏不要他买菜了,老头儿只好悻悻然听谢隐的,不再去捡破烂,他年纪虽大,却勤快得很,连墙壁上挂的手工制品都要每天拿下来仔仔细细的擦,有些讲究人来店里吃饭,那热水烫筷子都见不着一丁点儿的油花,卫生条件绝对达标。
小毛毛则天天跟绢儿在一起,谢隐给绢儿启蒙,绢儿又教小毛毛认拼音数数,一大一小两个丫头关系好得很,中午的时候最忙,连小毛毛都会帮忙干活,她特别喜欢跟着绢儿,瘦巴巴的小脸也逐渐有了肉。
等小吃店开业满一个月,基本生意也稳定下来,早餐卖得最好,因为九月开学了,厂区的娃儿们都上学去,托儿所那边管饭,小学不管饭,早上经过谢记小吃店买个茶叶蛋、买笼包子再来上一碗粥,那真是吃得人身心舒畅。
谢记小吃店主打素包子,主要谢隐还是考虑到了大家的经济水平,纯肉馅儿的包子做得不多,倒是韭菜鸡蛋、白菜豆腐、青菜香菇做得多,卖得也好。
粥的品类也多,青菜粥、小米粥、南瓜粥还有八宝粥,豆浆是纯手工,喝起来香得很,不管什么时候进店,店里总有吃的。
下午两点到晚上六点这段时间食客最少,孙大爷打扫完卫生丢完垃圾没事儿做,便搁外头长椅上晒太阳,有时候谢隐空闲也会陪他下象棋,老头儿跟着识了不少字,附近的大爷们渐渐把谢记小吃店当作了聚会之所,谢隐便在店外支了张八仙桌,下午就经常能看见老头儿们聚在一起下象棋打老头牌,时不时在店里买点炒货,烟火气十足,到处都是人味儿。
这天下午三点左右,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孙大爷洗完了碗又挨个用干布擦好,整整齐齐放到橱柜里,然后背着手溜达到门口,绢儿带小毛毛上楼午睡去了,她俩一般睡醒了就直接看书学习,谢隐则要准备晚上的食材。
今儿早上孙大爷去市场弄来一堆下水,这玩意儿弄不好腥得很,正巧谢隐前两天依照古法熬了一锅卤子,熬好后封罐子里,这卤子是越熬越好吃,时间越长越入味儿,一锅老卤旁人都要争破头的!
他将猪尾巴猪耳朵猪肝还有猪蹄子都清洗干净,外头的老头儿们争得面红耳赤,谢隐还戴着自制的口罩,他做菜素来如此,干净利落,瞧着就叫人心里舒坦,露在外头的一双眉眼真是俊秀无比,常常有大姑娘小媳妇瞧红了脸,连附近的老太太们也爱看,甚至小毛毛都很亲他。
谢隐这人做事便妥帖,性情又温和,找不出讨人厌的地方。
店门被人推开,走进来几个大盖帽,孙大爷跟在后头进来了,大盖帽们累得够呛,一进来找张桌子一坐,那个个是半点精气神儿都没有,孙大爷从他们身边经过,说:“一个个小年轻耷拉着头像什么样子!”
进门的是四个公安,一个中年,三个青年,眼皮下一片青黑,中年公安问:“大爷,还有吃的没?甭管啥给咱们上几碗,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这五脏庙都开始唱空城计了!”
谢隐掀开厨房帘子走出来:“要吃点什么?”
“吃啥都成。”一个小年轻公安捂着肚子,“我这饿得胃里烧得慌。”
“那先喝点热汤垫垫吧。”谢隐说,正巧他小锅里给绢儿熬着美容养颜汤,分出几小碗来应该不成问题,这几个实在是累狠了,得吃点顶饿的,还得快,刚卤的肉没好,暂时不能吃,但上午他用五花肉做了叉烧,切成片做叉烧面简单快捷又美味。
厨房里随时备着开水,放几颗鸡蛋进去,另一口锅吊着高汤,谢隐动作十分麻利,孙大爷进来把四小碗绿豆百合羹端出去,几个大盖帽一看上来这么点小碗,香是香的,好看也好看,还挺精致,可几口就没了它不管饱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第一口下肚,感觉整个人都暖了起来,精气神也回来了不少,又有足够的精力讨论案子了。
孙大爷在边上给他们弄小菜,让他们先吃着,谢隐自己做的小菜酸辣可口,吃了这个大盖帽们顿时感觉自己更饿了……
谢隐虽在厨房里,又揉着面,但仍旧将几个公安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原来蒲山市这几个月发生了好几起抢劫杀人案,受害人都是女性,年纪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都有,他们一路查过来,结果厂区这边人实在是太多了,一眨眼线索便断了,好几天没合眼,又脚不沾地,饭都没得吃,饿得不行了才寻思着找家馆子吃顿饭,顺便重新捋捋思路。
孙大爷听得气得要命,大骂那凶手是畜生,并且拍着胸脯保证他老人家会蹬三轮到处帮忙巡视,公安们瞧着他斑白的头发陷入沉思……老头儿跟那种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对上,谁赢谁输还用说吗?
谢隐挑开帘子端着托盘出来,单手轻轻松松,托盘上放着四大碗面,都是用海碗盛的,足有成年男人脸大,量特多,面条码的整整齐齐,溏心蛋一切两半,木耳香葱切丝,又厚又香的几片叉烧肉覆盖其上,汤头闻着香得厉害,大盖帽们肚里的馋虫叫得更欢,谢隐刚把托盘放下,四个人准确一人端走一碗狼吞虎咽开始嗦面。
本来想边吃边聊,这下是聊不成了,先吃再说!
谢隐转身进了厨房,煎好的鸡蛋饼切成方便入口的条状,一大盘满满当当,几个公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吃,孙大爷在边上连连提醒他们吃慢点儿别噎着。
谢绢牵着小毛毛的手从楼上下来,谢隐朝她招手,让她带小毛毛去另外一张桌上喝绿豆百合羹,几个大盖帽吃饱喝足摊着肚皮倚着椅子,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之前那日子跟白过了一样!
“老板,你这手艺,牛牛牛。”青年公安比起大拇指,“真是绝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了!”
尤其是那叉烧,真是肥而不腻,令人回味无穷,汤头鲜亮,溏心蛋煮的恰到好处,就连木耳丝跟葱丝都好吃!
谢隐微微一笑,“过奖了。”
几个人吃完便付了钱离开,临走时叮嘱谢隐:“老板,最近晚上的话别到处乱走,你家里有小姑娘,那畜生不敢找大男人,尽找女同志祸害,晚上记得把店门锁好啊。”
谢隐点头,“慢走。”
“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小毛毛用力对公安叔叔挥手,被揉了把头毛。
送走了大盖帽们,谢绢走进厨房:“隐哥,发生什么事了?”
谢隐轻描淡写说了两句,吓得绢儿连连道:“我绝不会到处乱跑的!啊,孙大爷,今天晚上你跟毛毛别回去了吧?等收拾完天早黑了,就在店里住吧,楼上还有空房间呢!”
孙大爷死活不答应,拿老板给的工资,还管饭,再住人家的,他这老脸还要不要啦?
谢隐道:“绢儿说得对,要不这样,你住一楼仓库,我给你在里头支张床,正巧晚上我在楼上睡,你也能帮我看店。”
孙大爷犹豫了,店里吃得这样多,他也担心遭贼。
于是晚上过后,他留了下来,小毛毛被绢儿带去她房间睡,谢隐把楼上的单人床搬了下来,一楼一共有三个房间,他把其中两间布置成了包间,里头摆着大圆桌,可以招待人数多的食客,剩下一间当库房,像是比较好储存的菜都放在里头,还有他做的很多腌菜,剩下的空档正好能支张床。
晚上洗完澡,谢隐回到房间,他熄了屋里的灯,外头月亮很白,照的地堂一片光明,谢隐没有睡意,他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黑夜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呼喊,他猛地睁开眼睛,却没有动。
那呼喊很快消失在十月的冷风中,原本躺在床上的谢隐打开了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稳当落地后,迅速朝声音来源处奔跑。
夜色之中,他行动灵活的简直不像是人类,顺着小巷翻过几个墙头,便抄近道一脚踹开了正准备再次捅刀的凶手。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就跑,谢隐正要追,却突然愣住了,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沾染的血,那是无辜之人的血,他缓缓回过头,年轻的女人躺在血泊之中,眼眸中尽是对生的渴望,谢隐停了下来,大步走到她身边,撕下自己一片衣角简单止血,然后在不伤害对方、不触动伤口的情况下将女人抱了起来,飞快朝巷子口跑。
最近的卫生所并不远,里头还有人值夜班,一看谢隐满身是血抱了个女人进来,大家纷纷忙起来,谢隐则坐在了急诊室外头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兀自出神。
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个大盖帽一路狂奔至此,看见谢隐愣住了:“老板?”
谢隐一抬头,正是今天到店里吃饭的那几个公安其中两人,他怔怔地望着他们,手掌上还有着黏腻的血。
如果他没有躺在床上犹豫那十秒钟,这个女人就不会中这一刀,这一刀捅在了她的肚子上,谢隐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来,但如果她活不下来,那么就是他的错。
他不想关心别人的死活,除了谢绢之外任何人他都不在意,正如他曾经在战场上眼都不眨地取走无数性命――所以这一次也没什么值得他犹豫的不是吗?
公安们以为谢隐是吓傻了,毕竟正常人哪里经历过这种事,中年公安拍了拍谢隐的肩,另一人则过去询问医生,好消息是女人活了下来,但可能要明天才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