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缘来(1 / 2)
黎明初过,遥远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徐徐升起,驱散了初晨时的清湿凉意。
在一座极高极绝,人迹罕至的险峰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彪形大汉,他满身的伤痕,有些伤口还在不停的渗出鲜血,大部分血迹已被风吹干,变成暗红之色。大汉脸色虽然苍白,但神情凝重,丝毫没有理会身上的伤势,仍自咬牙奋力奔跑。
他怀中紧紧的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似乎出生未久,被大汉裹得严严实实,此时正在熟睡之中。他一边跑一边不住的回头张望,似乎是身后有人在追赶一般。
果然,在那大汉刚刚跑过没多久,就有十几人吆喝着追踪而来。他们各都身着劲装,手持刀剑,一个个神情彪悍,面目冷峻,左望右寻的仔细打量着周围可藏匿人的地方。
那大汉隐约听见了吆喝的声音,脚步再快几分,尽挑些崎岖难行之路,意欲躲避身后追兵。
此山林木茂密,奇峰怪石参差生长,那大汉几次欲找地方隐匿行踪,但最后却都又放弃,就在他将要绝望之际,前面忽见一处十分开阔的平阳之地,几间茅屋倚石而建,左右有奇花异草相衬,四周多老松古柏生长,颗颗枝叶繁茂,蔽日遮天,显得十分清幽静谧,直如世外桃源。
茅屋前面,一个丈许高低的三脚鼎炉,正缓缓冒出氤氲蒸腾之气。旁边,一个道人装束的中年男子盘膝而坐,他面貌清庾,神情淡然,颌下飘着三缕长须,一派逍遥出尘之感。一个有些虎头虎脑的小道童,约莫七八岁年纪,在旁垂首侍立。
那道人微闭着双目,慢声轻吟道:“难、难、难,道最玄,修行从来不等闲。芸芸众生谁可渡,半是痴迷半是顽。红尘自古多障目,会凌绝处天地宽。了却身前多少事,方寸之内悟妙玄。日月收进丹炉内,拂尘一柄自如然。能扫灵台明如镜,能却心头万点难。洗尽浊身浊体重,修得筋凝骨亦坚。时满得悟三千道,逍遥飞升天外天……”
那大汉见此情形,心中大喜,哪里还顾得对方说些什么,他也不及细想,急开声叫道:“先生救命!先生救命!”
道人闻得叫声,起身来看,见一大汉抱着一个婴儿奔来,婴儿用一块毛裘裹的严严实实,正在熟睡中,显然是那大汉十分在意他,纵然身受重伤,双手仍是稳若泰山,以免婴儿受到惊吓。
大汉似乎力竭,奔跑间脚步已十分虚浮无力,那道人脚步微动,瞬间来到他身前,双手一托,稳住那大汉欲倒的身形,道:“壮士莫急,有事慢慢道来。”
那大汉神情焦急,急声哀求道:“先生,有人要追杀我的小主人,恳求先生救命收留!”
道人的目光绕过大汉看去,虽不见人影,但耳内已经隐约听得十余人快步奔近的声音,他回身吩咐身边的小道童:“道清,带他们去山后洞内暂避,安排好后你再过来。”
“是,师父。”
那叫道清的小道童答应一声,搀过大汉,带着他走向后面。
大汉闻言大喜,口中谢声不断,脚步踉跄着跟着道清走向山后。
道人略略整束衣衫,依旧盘膝于地,闭目凝神。
不一会儿,道清回来,恭声道:“师父,弟子已照您的吩咐安排妥当。”
“嗯,那就好。”道人微微点头笑道:“徒儿,看来今日该咱们添人进口,以后,你的玩伴可又多了一个……”
道清面露喜色,道:“师父,弟子早就盼望好久了!”
师徒二人正自说话,那十几名汉子终于来到,见到此情此景,不由一愣,均心中暗想:没想到这等偏僻险峰之中居然会有两个大活人,这倒甚是奇怪。
“喂,你们可曾见到过一名受伤男子从这里经过?”人群中,一体型健硕的汉子越众而出,对着两师徒问道,言语间颇不客气。
那道人师徒恍如没听见一般,根本不理会那壮汉。
壮汉未得回应,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手中大刀一挥,怒道:“你们两个是聋子么?大爷在问你们话,你们居然敢不理会,难道是想死不成!”
其中一名看似头领模样的人挥手止住壮汉,对道人赔笑道:“道长莫怪,我兄弟性子急些,言语冲撞了道长,在下代他赔个不是。”说完,抱拳躬身施礼。
又问道:“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那道人这才微微一笑,起身道:“好说,贫道天尘子,与小徒二人居此荒山,修行度日,难得今日贵客驾临,实在大是幸事,未知诸位所为何来?”
众人闻言,均面露不快之色,尤其是那壮汉,自己刚才明明已经说出来意,虽然言语欠恭,但这牛鼻子居然当真装作不知,红口白牙的又来问一遍,真是岂有此理。正欲发怒呵斥,却瞧见头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心中顿时一个激灵,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只得低头暗怒。
那头领笑道:“在下兄弟正在追捕一名杀人逃犯,本来已经重创了他,谁知那人十分狡猾阴险,抢了一个婴儿做人质威胁我等,我们兄弟怕误伤无辜,投鼠忌器,才让他最终逃掉,但一路追踪到此,却寻他不见,若是道长见到,势必告知我们,以免他狂性大发,给道长带来麻烦。”
天尘子听完,微微点头,淡淡的说道:“这位朋友说得是,若非怕麻烦,贫道也不会隐居荒山绝峰,一住就是数十年。只是……除了你们诸位,贫道并不曾见到再有他人来此,这座山树多林密,能藏人的地方可是数不胜数,想是那人躲在了别处也未可知……”
“不可能!”那壮汉忍耐不住,高声叫道:“我们一路追着他过来的,而上山之路并无岔道,定然是被你藏了起来,识相的,就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的话,大爷们的刀剑可不是吃素的!”
中年道人手抱拂尘,淡然道:“听阁下的意思,是想依仗人多,对贫道用强了?”
“老五,你再出言不逊,莫怪我执行门规!”头领面色一寒,沉声喝斥壮汉。
那壮汉闻得此言,脑袋立刻耷拉下来,不敢再言语。
头领对天尘子赔笑道:“我这兄弟性子急些,还望道长海涵一二。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兄弟若不能擒得此人回去,不但无法替被害之人伸冤报仇,也必会遭上面重罚,道长乃世外高人,自然心境宽阔。有道是与人方便,便是于己方便,在下有个不情之情……”
他有些试探的措词道:“如果道长不介意的话……可否让在下等搜上一搜?一来证明道长所言非虚,二来也好让我等回去有个交代……”
天尘子露出一个莫名的笑意,对那头领道:“看来阁下是信不过贫道的言语,也罢,既如此说,贫道为证清白,让诸位一搜也无不可,只不过,诸位动作莫要粗鲁大意,若是弄坏了东西,贫道可是不依!”
“呵呵,道长放心,这个我们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