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刁民(2 / 2)
缓了几口气,淳于士瑾保持着低姿态进行自我介绍:“下官淳于士瑾,忝为大兴知县。从郭方伯处得知,道长今日将去高米店接收田产,特来相陪。当日道长入北平,恰巧下官腹中绞痛难忍,不敢扰了道长雅兴,故此未能出城相迎,还请勿怪!”
还真是个当官的,瞎话张口就来啊。詹闶上下打量他几眼:“贫道至北平是私事,凭什么要人出城迎接,更没理由去怪罪谁,淳于知县想多了。今日接收御赐田产,同样是私事,淳于知县的好意贫道心领,可贫道也不愿落个借父母官之威恫吓百姓的名声。所以,淳于知县请回吧,他日再叙。”
詹闶说完就走,被拒绝了的淳于士瑾一个头两个大,看来真得罪这位了,还是跟右布政使交好的,这可如何是好。
当天怎么就没壮起胆子去迎接一下呢,否则也不用现在这么低三下四还不讨好,真是何苦来哉啊。
死皮赖脸跟着肯定不行,那样只能适得其反。带着几个衙役灰溜溜返回大兴县衙,淳于士瑾也对詹闶下了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定义,还特么不想恫吓百姓,那你带十几个兵干啥?
兵还真不是詹闶要带的,真出了什么大事谁保护谁都不一定呢。只是那位负责守卫工作的副千户太认真,太热情了,让人无法拒绝。
出了齐化门一路疾驰,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到达位于高米店的农庄。这些庄田的位置还真不错,就挨着通惠河的边上。
说是庄田,实际上并不没有“庄”的形式,只以几条粗糙的小路作为区域划分。在田的后半部分,十几排民房呆呆地立着,看起来没什么生气。
穿过小路,进入小庄子里庄头居住的院子,人家已经都准备好了。也许是看在詹闶那个等同于四品的封号面子上,也许是觉得行道教多少算个信仰,态度还算热情。
庄头先把庄里的骡子、耕牛等等交接清楚,又安排人把所有的佃户都集中到打谷场,把新东家介绍给众人,还捧了詹闶几句,这个简单的交接仪式就算完成了。
然后留下詹闶和佃户们交流,也不用人送,庄头独自骑着一只毛驴离开,倒是个潇洒的人。
和这些佃户们,詹闶其实也没什么太多可聊的,这种事一般都是由庄头来管。他现在不过手下没人,又是皇帝御赐的,这才亲自出马。
佃户们的想法,跟詹闶也差不多。大老爷亲自交割田产的事很稀罕,可彼此之间的身份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有啥好交流的。
要放在普通的村庄里,有些受到压迫的苦主,还能喊个冤。可这庄子是官田,大家都是自愿或者半自愿来做佃户的,有个毛线冤屈。
当然这也不是所有人都统一的思想,是个人堆儿里就有冒坏水的。新东家是个年轻人,还是什么道士之类的出家人,有些不安分的佃户心思就开始活泛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庄汉率先站了出来:“道爷东家,这两年雨水差,庄稼收成不好,俺们都苦啊。本来孙管事已经答应,明年开始要降低一些租子,您这一来是不是那话就不算了?”
詹闶本觉得走个过场就行了,等朱棣给自己找好了人,就把事情丢给庄头去处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长出了欺负东家的胆子,还真有刁民啊。
这两年雨水差不差的詹闶不知道,这庄子外面地里看着像是豆类的庄稼,可都长得不错错,绿油油的半点不带打蔫儿。而且如果真的有这种事,之前的庄头临走怎么可能不说。
不管是他们的群体意愿,还是个别人猪油蒙了心,这种头都是绝对不能开的。看来之前预计着减一点地租的事,还真是自己太单纯了。
看着这个庄汉,詹闶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好啊,这两天我就会让人去附近了解一下,看看大兴县的粮食产量平均下降了多少,明年就按这个标准给你们减租。”
跟着话锋一转:“不过,要是人家的收成都不错,只有你们的收成差下了,或者只有你家的收成差了,那就得搞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如果是你种地的手艺不行,还是抓紧找个新的活计吧,我的庄子里可不是养闲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