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两个人真正交心的一刻(2 / 2)
“阮伯,这段时候的隐珍阁全靠你多辛苦了。”收回思绪的夏银璇主动说。
“这没什么。”阮伯有些不好意思,还有更紧张了。
“这段时候我住院,去北京,又住院。”夏银璇苦笑了一下,“半个多月全是你在清点帐目和打理拍卖行的关系渠道。当然要谢一声的。”
“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啊。少爷客气了。”阮伯更是不好意思了。一想到以前老偷偷的拿拍卖行的好处费让夏银璇鉴定古玩让他还有点心虚。
“我和季律师说好了。隐珍阁正式转给姜楠初,您和阮嫂各占20%的股份。”夏银璇微微犹豫了一下,“姜楠初在这方面是一点不行的吧。如果我帮不上忙的时候还希望阮伯你多操点心。”
“少爷……”阮伯是没想到夏银璇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给他,20%的股份相当于五百万?一千万?在古董的行情一路看涨的现在这笔无法一时估算的巨资让他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开车好学吗?”夏银璇轻轻的把话题扯开不给他感激的机会。
“好学。依少爷您的聪明两天就搞定了。我教您?”
“有空的时候吧。”夏银璇的目光又投到了窗外。公交游览专线?他以前经常坐的车。虽然家里有辆奔驰给他用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坐在游览车最后,由着这个车从一个景点一个景点的门口路过。那窗外近得触手可及的风景都是一幅幅四季各不相同的画。现在不能享受这躲在人群的最角落静观风景人貌的事了,他那根辫子谁都能轻易认出来,清闲已不再。
夏银璇从前翻盖里拿了张光盘,指头轻环的在边口绕了一圈有些犹豫还是塞进了CD机,车子里立即回荡起音乐。一个合格的现代人总是在每一刻都不甘寂寞的,夏银璇笑笑的闭上了眼睛,他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好好学习。
……
“少爷快到了。”阮伯犹豫的,轻轻的提醒。
夏银璇睁开眼就看到了仅隔着一个红绿灯,十八层高的淡兰色建筑――中宇集团总部。
即使是避震最佳的奔驰,坐在车里和坐在床上毕竟仍是不同。慢慢挪动一下身体让肢体舒展一下,夏银璇感谢阮伯给了他时间来调整呼吸去忽略那一阵又一阵的抽痛。
大块的进口的矮生百慕大草保证了地表一年四季的青翠,修剪齐平冬青树和木槿互辅着,在略有起伏的嫩绿底色上抹上了重重几笔深绿和深紫,精致修剪的龙柏和南洋杉点缀在较远处,笔直正对建筑的灰色车道两旁排着一溜鲜红的红掌。被明快富有节奏韵律和时代氛围的绿化包围,外立面通体浅兰的中宇集团总部显得格外清亮。一楼白色主调的大厅典雅而不失稳重。米白色带着自然石质纹理的地砖明亮得似乎映得出人影。两人合手才能环抱的立柱,镀金的大门外框,配置真皮沙发的来客接待处无一显露着大集团的气度。更为特别的是三面落地大窗的装点――精致铺以鹅卵石再种上些绿莹莹的刚竹,本来有些过于强烈的光线透这道疏密有致的空间进入室内时,明暗变化更多了分野外才有的幽静。
此刻的大厅并不安静。一身鹅黄色套装的朱蓉提醒自己要努力维持最好的风度来应付围在自己身边的六七个人记者。他们很有默契的一个接一个的提问,看上去似乎彬彬有理,但一个个问题尖刻而不留余地,更透露出不拿到些消息绝不回去决心。那些问题都无法回答,如果就这么将他们拒之门外,回去一定会出来更多无依据的。工作三年的朱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事,真是后悔不该中午休息时下来走走给这些记者撞了个正着。
一辆黑色的奔驰悄无声息的停在了正门的引廊下,一袭黑色西服的削瘦身影打开车门跨出车身。正午的阳光透过大厦正门厅檐上的兰色玻璃洒下幽兰如水的光晕,但那人出现却让水潋的阳光顿失了风采。那些记者看到朱蓉意外和失神的望着门口也都扭头看,愣了两秒才反应那个立在正门口清贵优雅被淡淡蒙上层幽兰的人是盼也盼不来的夏银璇。
“我还有五分钟就要去参加董事会的会议。如果你们想了解最新的一些消息就请耐心等二小时,会议一结束我一定给你们第一手的消息。”看到伸过来的话筒,夏银璇勾起嘴角露了个笑,不等有人发问便主动说。不再理会那些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的记者,走到一开始被围着,看上去很像公司员工的女人面前,“我是夏银璇,我找金利钟。”
“夏总,我都不知道您要来。我是您的办公室助理朱蓉。”朱蓉有些紧张的介绍自己,“金秘书应该已经在十六楼的会议室了,我这就带您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留下来安排招待媒体的朋友。”淡淡的口气,没任何犹豫的步伐,等朱蓉颔首应声后只能看到一个孤削的背影。
不同于朱蓉见到夏银璇时的震惊和意外,会议室里的六位董事在看到推门而入的夏银璇时镇定的就像他理所应当出现似的,唯一看得出些情绪的是金利钟――一脸松了口气的模样。
走到桌子最里面的位子里坐下,夏银璇打量眼前几张占着中宇另外40%股份的陌生脸孔。他们的年纪都大得可以当他父亲,他走进来他们明明在情绪激昂的在说什么,可现都不约而同沉住气保持沉默。一群阅历丰富,世故精明的老狐狸。
“现在有个绝对好的机会放在了我们面前。”知道不用介绍自己的夏银璇直接打破沉默进入主题。“我们的股价下跌了一半。我打算趁现在再投一亿进去,以最低的价格回收在市场上的部份股份。我们还从没一个时候像现在这样受媒体关注过。现在就有七个媒体的人在楼下等着我们中宇集团的第一手信息作为明天的新闻头条。”
“事情都看好的一面是不是太乐观了?如果这笔钱投了以后股票再下跌不是连本金都没了?至于那些媒体是来找我们的碴的吧。一时又有能找出什么好消息让他们带回去?”讥笑的表情不以为然的口气。
“你们没有我有。还记得上个月投标得来的8号地块吗?倚山面水的一块山地。”
“那个准备开发山野别墅的地?”
“那块地不会盖什么别墅而会是五幢二十六层高的高层。”
夏银璇的出现、开场的先声夺人都没动容的**湖们被淡淡的一句陈述句给懵住了。
“我让金秘书做了费用预算你们可以看一下。如果这样操作可以比建造传统的别墅多五倍的利润。”夏银璇拿起面前的茶轻啜了一口。拿到预算单的股董只是瞟了一眼最后的数字就又全看着他了。不用做预算以他们的经验也知道这两者的成本和回报差多少。
“我知道你们疑虑这样的楼盘是否有市场。不过现在的楼市供大于求,何况虽然地块偏远但却是个真正有山有水有风景的好地方。明年楼房建成的时候连着市中心的八车道公路应该也已经竣工,这样来往市中心车程只要半个时的风景楼盘有着强烈吸引力。”
“我们的地块是在山腰,在山上盖高层从来没有过。”虽然还带着置疑,但话语里已经透露了藏不住的兴趣。
“没有人做我们做。当第一不好吗?乡村的都市生活是现代人最为想往的理想状态吧?名字我也想了一个,叫做云顶玉庭怎样?”再一次端详眼前一张张的脸,夏银璇可以确定自己成功了。他虚画的饼挽救了涣散的人心,也初步确立了自己在他们心里的位置。接下来的实际操作一定辛劳而繁乱,但无论如何成功走出了第一步。紧接的第二步是要挽救市场,通过那些媒体的嘴巴给大众一份信心,股市一股新风。所谓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就是这样吧。
「我已经办了出院手续,现在去公司了。考虑了很久,觉得目前你还是回自己家里的比较好。我没和你闹什么意见,只是想你家里人也许会再打电话去你家。你不在家,会让他们担心也少了和父亲母亲修好的机会。等我手上的事情办好,甚至可能就下个星期的双休就和你一起回去一趟向他们说明。总之,你要乖乖的回家等我。璇」
姜楠初看完手上的字条在望了眼空空的房间露了个苦笑。也许是有这么几分的道理,但说的再好还不是让她回家?她发了三条消息给夏银璇,可他一条都没有回,这样的他又怎么不是在和她闹意见?天气越来越暖了,学校里却是越来越冷。为了星期六的事情吴校长今天把她说了一通,现在连校领导们也对她冷眼而待了。
没有家人的支持,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招受一双双不相识眼睛里的嫉妒,一切一切想换回的不就是能见到他的一点点时候吗?他是她唯一的温暖,而这温暖也在远离她。
回家吗?回家吗??
姜楠初抹干不知道什么滑落的眼泪,拉着自己的大箱子打定主意的离开了房间。医院的过道阴暗幽长,出口的光线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电梯门合上送走了满意欢喜的媒体和股东,宛如被一下抽走了支持的力量,夏银璇不得已要扶住墙上才能顶过眼前片片的虚影。
“夏总。”朱蓉和金利钟同时紧张的招呼。夏银璇的脸色本来就很白,此刻连嘴唇上唯一的血色和生气也不见了。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优雅而清冷的弧度,他的声音低哑却富有磁力和生气,他说话时不经意比划时的风采掳走了所人有的注意,以至所有人都忘了他本来还应该住院休养的身体。
“夏总,您回自己办公室休息一下吧。办公室里的套间什么都有,您可以睡一会儿。”朱蓉有些犹豫还是伸手搀住了夏银璇的手臂。
“嗯。”熬过了阵气血的翻腾,夏银璇不着痕迹的在进电梯的时候挣开朱蓉的手。
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简洁却不失豪华,隔间的小套房里更是一应俱全就像一个正常居住的小宅。
“朱助理,你能帮我添一些日常用具吗?今天我就睡这里不回去了。”想到回去一趟又要车旅劳苦一翻,夏银璇打算在里过夜算了。耳朵里又出现了嗡嗡的共鸣声。他真的不确定自己还能撑多久,只怕是有力气回去明天也没力气来了。更何况回去也不能再见到姜楠初那张笑脸了,一想到这里夏银璇心中一痛。
打发掉所有的人,躺在床,这一刻才知道周身已经疲累的不能再动。现在没有人在一旁看着自己,现在也不用怕跌倒带来的狼狈,夏银璇放心的失去知觉。
湖水是你的眼神,共享满天星辰,心情是一个传说,亘古不变的等候……
“司机大哥我要去嬉溪园!”听着电台里的歌,姜楠初突然对身边的出租司机说。
“这可是两个方向,现在是高峰,要绕到前面的路口我才能拐回去。”
“没关系,是我临时改变主意嘛。绕点路没关系,把我送到那里就好了。”姜楠初笑笑。
太阳已经看不见了,还没亮灯的道路拥拥攘攘,窗外灰暗一片,但她心中却有着这两天从没有的清亮。有着那样湖水般清澈眼神的夏银璇怎么会不要她呢。她竟忘记了他那样倔强独自承担的性格,也疏忽了平淡说再见时眷恋的目光。就算是自做多情好了,即使是一声再见她也要亲眼看他说。
拖着个大箱子,姜楠初身上热得出了一层虚汗。花了半个小时她才从嬉溪园的正门一直走到里面那栋四层的白色房子,第一次对夏银璇住在这么深的风景区里有点小意见。
窗子里透出灯光,围在房子外的铁门是锁着的。深呼吸口气,姜楠初鼓起勇气按了门铃。
“是你?有事吗?”出来阮伯隔着铁门问姜楠初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我……夏银璇叫我过来。”看到是阮伯出来姜楠初就心虚了半截,比起阮嫂他一向不怎么对她有好脸色过。要说明自己目的的时候更是张口结舌的不知怎么开口,哪有女孩子说自己过来是打算同居的啊。
“我们家少爷是让你回家先住几天吧?”阮伯斜倪着那双上眼皮有些耷拉的眼睛。“你说谎骗老人家。”
“是,我说谎。不过我一定要亲自再见眼夏银璇……在门口等也一样。”姜楠初有些羞恼,说到后面又感到委屈起来。
就在她不抱希望的时候门却开了。“你这么坚持就进来吧。”姜楠初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看着阮伯拉着她的大箱进了屋。
一楼客厅桌子上摆着五菜一汤,阮嫂正一口一口的喂着出事后就神致不清的夏国皑,现在的他看上去哪有往日咤吒商坛的风采,脸上的神情就像个才懂事孩子。
“姜楠初,还没吃吧?一起吃好了。”阮嫂一点不意外她的出现笑咪咪招呼。
“好的。”姜楠初乖巧的点头应了声,左看右看后终于憋不住问,“夏银璇呢?”
“少爷还没电话过来说要去接他。今天去公司第一天,应该事情很多吧。”阮嫂放下手里的事给姜楠初添了碗筷,“你放心。我们和金秘书说过了,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他会第一时间电话回来,不会有事的。”
“谢谢阮嫂。”被看透心事的姜楠初有些不好意思,勺了两勺汤低头扒饭。菜不差饭也软,只是吃饭已经成了掩盖情绪和避免尴尬的工具哪还有什么滋味可言。
姜楠初还是被安排在上回住过的三楼客房暂住。空暇的管不住自己,姜楠初厚着脸向阮嫂提出要到夏银璇房间来看看的要求。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要求太厚脸皮了,没想阮嫂竟然想也没想的答应了。
夏银璇的房间和上次来的时候几乎没一点变化,紫檀的八仙桌、红木的榻、乌木的圆角柜,一件件上了年纪的古董静默在各处散发着悠悠的古典气致,那些匆忙堆在桌案上的碟片更是提醒姜楠初两个人坐在一起看电视的日子其实近得就像昨天。
思念是对记忆的一种依赖。竹雕笔筒里的紫竹狼毫,润滑的笔杆上似乎还能感受到体温。姜楠初能轻松就想到夏银璇拿着这支笔细细的一下又一下画出山雀身上羽毛的情景。黄花梨圈椅的扶摆通莹而光洁润手,把身子埋进那道弧线里想象夏银璇坐在这张最喜欢的椅子上想事情的样子,还想到那双手这样整个把她环拢的时候。踏上两级台阶的拨步床宽大仍旧,床上月白色的被褥有着温和如玉的光泽,手指抚过那真丝的柔软,回忆那天共盖一床被子的听他讲起过去,那两个人真正交心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