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遭遇战(2 / 2)
金皋一马当先出了寨门,他身后六骑皆是走盐的镖师,再后边是五十个弓手,这已是起了倾寨之兵。寨中剩下的多是收编才七八天的灾民,他们在院中或站或蹲,或乱转。孙名亚拄着弓,正在斥责身前的几个老头,“甚来了才七八天,未上过战阵,拿攮子戳人不会?剪饼糊鸡子不是白吃的,那天掌家的在山上射死了个娘们不知道?还敢挠他的法!”,又厉声道:“还不取兵器,迟一迟军法从事!”。一个老者道:“俺都奔六十了,前朝古代地,可有强着人干仗的?俺年纪大,身子骨没后生们强实,俺留下烧水做饭,给大伙落后营”。另一个老者道:“可怜拉拉地到这和,一铺事连着一铺事,尽是杀人哩事,早知道是这——”。正说到这,忽闻东北方向一阵大响,众人闻之色变,“老虎背”,有人叫道。惊诧之后,老头们继续懒着不动,孙名亚身前只聚拢了七八个持枪的。孙名亚气得骂道,一窝不胜一窝。郑乐匆匆过来,叫道:“弓手一扭儿豆走了,剩下这些肉鳖大蛋,到这咱还木整队,俺的肉奶奶!这些老货奏是一盆糨子,中啥使”,郑乐密嘀咕着,直奔马棚而去。
这时,三道身影疾疾过来,孙名亚急道:“掌家的,莫要崩了金疮”,话音未落,只见刘洪起手起一刀,一腔鲜红喷向空中,地上已滚落了一颗苍老的头颅,刘洪起挥刀还欲斩杀,“先生!”,“大哥!”,“掌家的”。吕三飞上前,抱住了刘洪起的左臂,院中的畏葸之辈都惊呆了。“俺数到十,不来列队者皆斩!一!”,刘洪起举刀喝道。院中仍是一片寂静,“二!”,忽然,嗡地一声,院中乱成一片,吵嚷起来,众人到处找寻兵器,奔来跑去,“恁咋恁狠的心啊”,有人一边乱蹿,一边咕嘀着。“马哩,俺的马哩”,郑乐密提着钩镰枪,望着空空的马棚急得乱跳。
百余张滑轮弓与拓木弓射出的箭雨,迎向官军,四十丈外,滑轮弓箭翻了十几骑,二三十丈外,拓木弓射翻了二十几骑,这回轮到官兵的躯体装点田野,只有少量的官兵被箭矢命中,更多的是马匹中箭,人被甩下马去,所谓射人先射马。
官军的骑兵硬着头皮往前冲,终于,数十骑官兵冲进了土寇的队列,一阵喊杀与刀枪撞击后,只有十几骑透阵而出,一骑官兵刚刚透阵而出,便被一箭洞穿,那箭在洞穿官兵后,竟然继续向前飞去,这是一个未着棉甲的骑兵,否则,滑轮弓的威力再强,也无法洞穿两层棉甲。重创官兵骑兵后,侯鹭鸶挥舞着大刀狂呼大叫,喝令往上压,莫待官兵装药打放铳炮。土寇们嚎叫着向前涌去,同时,侯鹭鸶的数十骑向官兵侧后兜去。当团牌手,枪兵,弓手冲到官兵四五十丈外时,官兵阵中又是一阵大响,这回的动静却不及先前大,但比先前密集得多,因为打发的是上百杆抬枪,土寇瞬间倒下了四五十人。一支架在坟头上的抬枪,本已瞅向了侯鹭鸶,只听一声闷响,铳手两手被震得铁青,血从指甲缝里流出,却是炸了膛,装药过多。
铁青的还有八瓣盔的脸色,他怒视郭虎,“你不是说土寇不多么?”,郭虎道:“俺说土寇有一百,有一万,有啥分别?狭路相逢,大人又能弃辎重而走么?”。八瓣盔哼了一声,知道多说无益,他举起大刀,高呼一声随我来,两腿一夹马腹,当先冲了出去,十几个亲步打马追随,几百名步卒扔了抬枪,拔出腰刀,也冲了出去。郭虎驱马冲出十几丈,那马后蹄一软,栽倒在地,将郭虎抛了出去,郭虎就地上一滚,站起身来,枪已不知抛到何处,对面一骑冲了过来,郭虎待他冲近了,脚步一挪,闪到右侧,偏离了对方执刀的那只手。侯鹭鸶的单刀被马脖子挡住,无法俯身砍杀郭虎,只得径直冲了过去,一刀撩倒了个持枪的官兵。
双方的步卒厮杀起来,叮当与惨叫声连成一片。先前,土寇歼灭了官兵的大半骑兵,但官兵的铳炮也打掉了八九十个土寇步卒,官兵还有五百多人,土寇还有三百多人,但数十个土寇骑兵已迂回到官兵侧后,最终,官兵会崩溃。
在战阵后方,侯鹭鸶俘虏的五十名璞笠山弓手,只有十几个土寇看管着,璞笠山的弓手眼见这个情势,忽地发一声喊,围攻起那十几个土寇,缴了他们的械,但这些弓手缺乏训练,兵器少,又没有核心人物,他们居然向来路老虎背逃去。
刘洪道拎着一杆拓木枪,驰到战场边缘,对官道上长长的炮车与骡马很是纳罕,正在纳罕间,一骑纵马冲了过来,对方知道他是璞笠山的人,刘洪道却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两马相交,对方一枪刺来,刘洪道侧身避过,单手一枪刺中对方的马脖子,那马吃痛,在地上一个翻滚,便将人甩了下来。这时,一骑由刘洪道背后驰来,却是先前冲阵,透阵而出,逃出生天的官兵,那骑官兵驰到刘洪道背后,俯身对着刘洪道,拦腰就是一刀,马上却忽地不见了刘洪道,那骑官兵瞬间冲了过去,刘洪道由马腹下翻身上来。他正欲投枪扎向那官兵的背心,却心念一转,待拓木枪出手,只扎在了马背上。又是一骑倒卧,主人滚落马下,刘洪道驱马上前,一个俯身,由马背上拔出拓木枪,又用枪逼住那个跌得半死的官兵,厉声喝问。
那官兵躺在地上,只觉脖间枪尖冰凉,听了刘洪道的问话,口不择言回道:“我等解运四百斤大粤铳100门,26斤斑鸠铳100门,限二月到京”。刘洪道打断道:“恁们从哪来,受谁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