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韶光短浅,匆匆地就过了一个月,双龙修罗学成圣歌,俄廷醵资治装,办理供张,兵员、马匹、火器、弹药、粮草、被服等诸般军需物资发分遣队启程,连治金创、治风寒之药物、治疟疾之奎宁也带备了好几箱。话说俄罗斯国土虽广,百姓却苦,贫人羸饿就役,剥肤及髓,茹毒饮痛,穷而无告,而举国财富,囊括于罗曼诺夫家族手中,沙皇做事,自是格外顺遂。
尼古拉二世一声令下,酌盈济虚,万事蹴毕,小曼纳海姆便辞别父亲和沙皇及宫中大臣们,请了咨文,榜示天下,幽显咸知。小曼纳海姆领着黑衣会众和两百名俄国官兵,准拟择日登程北发。
黄道吉日临行践行,军乐队奏起《上帝保佑沙皇》,沙皇及一众臣工相送出圣彼得堡。志愿兵们扈驾出行,挥舞着毡帽和花束,欢送黑衣会众。两个军官和一个长着大胡子、戴着油污的帽子的上了年纪的人从他身后探出头来,也在行礼。格里高利头面整理一新,胡子刮了,头发剪了,干干净净做他的护国法师,也相跟着沙皇来送行。他叽里咕噜煞有介事地念了祈祷文,预祝分遣队马到功成。沙皇和库罗巴特金又对曼纳海姆训令了一番,小曼纳海姆谨遵唯行,诺诺行礼。而老曼纳海姆老泪湿润,走了一程又相送一程,直送出十里之外,方才洒泪而别。
曼纳海姆分遣队自圣彼得堡启程,一漫骑马北上,黑衣会八大修罗和鹰爪、苍龙、伏虎等二十名武艺最高的长老,随俄国人一漫车行马驮诣北,介然自克,越过俄芬边境。在极北的斯堪-纳维亚森林和层峦高原地区往来搜索勘察,攀叠巘、绕崪岫,穿过克维尼等城市。翻过奥克拉山谷,经旬履月,不分日夜,几乎将三国内的丛林和高山跑了个遍。还沿着波罗的海环行了一周,饱览那若沙漠一般一望无垠的、浮光耀金的辽阔冰冻之海,涛澜汹涌,风云开阖,变化倏忽,动心骇目,不可久视。
整日价天下大雪,积深寻丈有余,寒冰四冱,长途走马,枪、灯、器、械,人抗肩挑沉重的辎重,不堪皲冻,人人手脚皆冻伤皴瘃。厚重的衣服内汗流肩赪,衣裤从里到外,汗浆湿透,须臾冻如铁皮,一扯连肉,痛若削皮,苦不堪言。
队伍之内,风咳共寒栗盛行;鼻塞与喷嚏齐虐,但却并不见一只怪物,也不曾在山洞或石罅之间找到一丝半点怪物的影子。俄罗斯之寒,令南国遄来的黑衣会,冻得发酸发痛,实在是难以抵受。严酷的雪影,惨淡之雪色,凄凄黯黯,沈阴处处白茫茫、浑漠漠一片,四目所及,浑方向难辨。
自摩尔曼斯克沿北冰洋沿岸纵深往西往南,穿过如火海般的挪威枫树林,直至挪威的斯塔万格森林,跑遍了斯堪的纳维亚,几乎半个北欧跑下来,白白花去一年的时光,倒有一百五十天不见天日。众人不论冬夏,不避脏臭,浑身马粪,到处奔走,莫说在当地瞎兜乱转的黑衣会众及曼纳海姆一无所获,心痛气闷,就是在圣彼得堡的沙皇以下所有关切的俄国天潢贵胄、文武百官、国家杜马、平头百姓,咸感无奈和彷徨。只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格里高利,行动日逐一日地悖谬,天天鬼怪厌胜祷禳之状,口诵凯歌,得意非凡,殊不知早为世所戮,却嚚然不顾。
宫廷内掌握军机的重臣们目之如浮窳,无不眼见他心烦,耳听他的笑声头晕,厌恶至极,却又不敢加以辞色。一来他格里高利是沙皇红人,皇后对他言听计从;二来他是皇子的恩人,皇子也顶欢喜他;三来皇子怪病还会复发,离不开他格里高利半步,由此三个法宝,高个子浪子格里高利横行俄罗斯,无往而不利。宫廷里虽不乏谮下谩上、谄媚阴鸷的小人,却也奈何他不得。
自从沙皇留格里高利在身边听用,格里高利就成了尼古拉二世的家人,在一张餐桌上进餐,每周陪皇后和皇子上教堂做弥撒,穿金戴银,摇身变成了沙皇身边的大红人。论及国家大事,只有曼纳海姆分遣队的动向,格里高利才能参与,因此上,格里高利就一味鼓吹消灭Troll关碍到尼古拉皇族的兴衰,劝沙皇将远东事务全权让与疆吏处置,匀出全副心神,指挥曼纳海姆分遣队进退。
尼古拉二世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也自迷信起来,渐渐地言听计从。小曼纳海姆这头每日都有五、六通电报往来,确也令尼古拉忙得手忙脚乱,无暇他顾。而每逢沙皇批阅灭怪电报,格里高利总有意无意地在边上出主意,旁敲侧击,左右沙皇的命令。他常自宣扬天火之说,撺掇沙皇命令曼纳海姆再四更改行军路线,沙皇给牵着鼻头走,自己也懵然无知。论及天火之所出,格里高利却说得斩钉截铁,说五年后,天火将落在贝加尔湖西北通古斯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