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陈瑛的补救(1 / 2)
整整一天时间,朱允熥都陪朱标待在乾清宫,期间因朝政之事多次召见了文官,那些人倒也挺识趣的谁都没再提起此事。
一直到下了值之后,杨永保才来报道:“那些文官跪在了乾清宫门外请陛下严惩于茹瑺,说茹瑺违背了是《皇明祖训》中藩王过境地方官亲迎的祖训,说不严惩茹瑺不足以振纲常。”
这结果也在预料当中。
朱允熥说他们上班时间和朱标叽歪这些事情是为偷懒,那人家干脆下了值加班来做了。
“果然来了啊。”
有朱标在前面挡着,朱允熥也不用担心。
“他们既有这心,那就该当成全。”
“不用管他们,让他们跪着。”
朱标可不是个软弱之人,只不过昔日老朱帮朱标做了所有得罪人的事情,给朱标塑造了仁义的好名声而已。
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朱标向来都很有魄力。
“遵旨。”
“奴婢去加些茶来。”
杨永保添了茶水过来,朱允熥则与朱标一直心无旁骛的批阅着奏章。
屋里灯火通明,香炉中香火袅袅,父子两谁都没把外面那群文官逼宫之事放在心上。
大概一个半时辰之后,御膳房送上了饭菜。
朱标这才放下了御笔,沉声问道:“那些人还在吧?”
逼宫之事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耐心,一个半时辰相比较而言也并不算太久。
这些人既都已做这事儿了,又岂能如此轻易罢休。
“还在。”
杨永保把碗碟放好,又随之应了一声。
“命御膳房做些馒头给他们送过去,他们愿跪就让他们跪着去吧。”
朱标递了个包子给朱允熥,随口又吩咐了一声。
这就是朱标和老朱最大的不同,老朱要碰上这事儿不把他们揍一顿也就罢了,又岂会给他们送这些吃的过去。
当然,朱标这样做也是在向他们传递一种信号,那就是不管他们跪多久茹瑺他都保定了。
一群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家伙,朱楩至衡山茹瑺不去拜见,朱楩自己没什么意见朝廷也没说什么,这群不关他们之事之人倒却是不干了。
有他们什么事儿?
“是,奴婢马上去。”
杨永保和朱标自小一起长大,对朱标安排的一些用意他也能猜到一些。
但也正因为此,他也非常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不管是猜到与否他也只会埋头当差,绝对不会胡言乱语乱说话的。
在杨永保走了之后,朱允熥一边吃饭一边道:“这些人倒还挺有毅力的,这都快两个时辰了还在那儿跪着呢。”
如此之大的利益若能因跪上两个时辰就去的便就算是赚到了,这也是为何会有这么多人一同来参加的关键原因。
乾清宫外面。
这些人早晨五点左右就起床了,一路赶至宫里参加了早朝,然后一天时间都要赶着处理朝政,也就中午吃饭的时候能稍微歇息一会儿。
忙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等下值却又在这儿跪了快两个时辰,身体较好的那些人早就已经前胸贴后背扛不住了,剩下那些身体不太好的人更是眼冒金星要摔倒了。
他们进入庙堂当这京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对于朱标的秉性还是非常了解的,他表面看起来宽仁谦和,但实际可并不是个好说话之人。
本就是已经既定好的朝政,哪会因为他们跪上几个时辰就轻易妥协的。
他若想为自己争取到这个巨大利益那就要做好长期吃苦的准备,朱允熥都已经那么说了,今日要是见不到朱标,那他们明天还得坚持参加早朝再处理政务的。
这么漫长且不知道期限的不眠不休真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越随着时间往下推移他们越觉着信心不足了。
或许因为他们之中的某个人长时间的疲累身体出了状况从而让朱标松口,这也是他们这么多人跪在这儿逼朱标同意的不得已之法。
但他们谁可都不想做那个被牺牲之人,只是因身体疲乏出现短暂的晕厥倒还好说,就怕身体因此出现用不可逆转的损伤。
这样不管争取到多少利益,最终怕都得给别人做了嫁衣。
他们都没办法在朝中为官了,所谓人之茶凉任何时候都受用,又如何能够从中享受到什么好处。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胡思乱想之际,杨永保领着人给他们送来了馒头。
“陛下念各位大人的辛苦,特让奴婢送来了邪恶吃的,但愿各位大人不要嫌弃。”
杨永保大致说了几句,随后一抬手身后的小太监便依次往下派发馒头了。
每人两个馒头一杯水。
好是谈不上有多少,但至少能充饥了。
“各位大人请自便!”
吃的已经送了过来,吃与不吃是他们的事儿了。
杨永保安排人派发下去后,随便便带人离开了。
看着面前的馒头闻着偶尔飘来的饭香味,有人开始喉咙发干咽起了唾沫。
中午他们也不过随便垫巴了一口,这都多长时间没进食了,他们早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但他们虽大部分没参加过这种类似的逼宫之事,但从史料之中也听说过此类事情,也还是知道他们即便再饿,这馒头也不是随便吃的。
一旦吃了朱标的东西,那便意味着他们服软了,那他们的逼宫又有什么意义?
吃与不吃肯定轮不到后面的人做主,在这种四处都是探子的地方他们也没办法光明正大的交流。
各衙门的僚属看自己的上官,而上面那些人也只以眼神作为交流表达自己的想法。
在简单的商量之后,谁都没有主动进食。
既然要逼宫那就得有逼宫的样子,等明天一早他们开始办公的时候不也就能吃饭了吗?
横竖不过也就一夜的时间,忍一忍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时间慢悠悠的过去,直到馒头都没了热气也没有一人吃的。
到最后,宫里殿中的大部分的灯都熄了,只剩下大路上零星有些照明的路灯,以及巡逻的侍卫手中拿着的火光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京中的秋天到了深夜也有了丝丝的寒意,跪了这么时间再加上肚子里没食的缘故,大部分都被冻的打起了寒颤。
乾清宫外面跪着这么多人,朱允熥自然不能再像之前回去睡觉,只能和朱标一块留在乾清宫中了。
“那些人怕是不打算回去了啊。”
他们逼宫即便起不到任何作用,但他们不回去他也不能去睡了,得一直陪着他们做这种无意义之事。
“带几人守在外面,有人晕了送他们回府。”
朱标空闲下来也会拿着本书,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正经事情上。
其实,这事儿也是朱标和文官们的博弈。
哪怕这些人所求之事大部分有利于朝廷,这些人用这样的方式逼迫朱标答应,朱标也绝对不能轻而易举的就应允了。
这事儿表面看起来是这些人的忠君尽责,实则也是在与皇权竞争的表现,什么圣天子垂拱而治,这不过都是那些文官们为自己争权夺利。
一个好皇帝就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共治天下到最后带来的往往都是土地兼并等亡国的先驱结果。
因而,不管哪个皇帝最不喜欢官员逼宫。
他们在外面跪上几个时辰自己得了个忠臣,而皇帝却因为这变成了昏君。
要真的是忠臣的话,又岂会陷君父于不义。
“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去睡吧。”
这些人顶多也就在外面跪到明天早朝,朱标和朱允熥父子也没必要非得一直陪着他们。
“父亲也睡吧,明日还有明日的事儿呢。”
那些文官提的不过是茹瑺不拜见朱楩,清丈的事情该继续还是得接着继续的。
这么多事情堆在一块,也还要耗费不少精力。
正说着,杨永保走了进来,道:“陛下,陈佥都求见。”
陈瑛?
等了他这么长时间,他终于来了啊。
“让他进来。”
朱标重新坐了下去,又沉声吩咐了一声。
片刻后,陈瑛被带了进来。
今天一天陈瑛一直都心不在焉的,他一直在思考如何补救他的那奏章。
他至始至终都只是为了迎合于朱标的,朱椿参加国子监学生的诗会朱标否决了国子监祭酒的弹劾,他便顺着朱标袒护藩王的心思来了,哪知道在茹瑺的事情上还有这方面的问题。
晚上下值后很多文官聚集在乾清宫请朱标严惩茹瑺以正纲常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事儿怕是闹大了。
即便他没参加后续的逼宫,但弹劾的奏章是因为他才起来的。
所谓法不责众,朝廷是不能全部追究那些人的责任,但定会把他列入带头人之中了。
看那些人的架势也不会轻易罢休了,要是不想被这些人牵连,那他必须得马上就做出应对了。
在绞尽脑汁想了大半天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那些人之所以抓着茹瑺丁点小事不放不过就是不想让朝廷的清丈继续进行,他若是能够站出来对清丈歌功颂德把清丈的好处升上去,那也算是把清丈和茹瑺之事剥离出来了。
只要清丈有了不胜枚举的好处,那茹瑺当初支持清丈的领头之人基本也就没什么用处了,那不管有多少人再弹劾茹瑺都影响不了清丈了。
茹瑺没去拜见朱楩那是不争的事实,既然已经没办法美化这一点,那就只能往后退一步按他的那个方式来解决了。
陈瑛被杨永保领着进了乾清宫,与朱标和朱允熥分别行了礼。
以往他也来过此处见过朱标,但那都是跟着景清等上面的人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