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2)
此为防盗章, 此为防盗章, 此为防盗章, 此为防盗章, 此为防盗章 日光烨烨, 青山苍翠,碧水盈盈。
沈休文纵身一跃跳入白云湖, 想不到会因此惹来个大麻烦。
浅绿色带着一点泥腥味的清凉湖水淹过他的口鼻, 他屏住呼吸划动手脚奋力游了起来。
离他四五十米处, 一身着嫩黄色宫纱裙的小女孩无声无息地飘在水上, 仿佛一片秋日的银杏叶在涟漪中微微清荡。
几个眨眼的功夫,沈休文便游到她附近, 仔细看了看,一个深呼吸, 扎入水中,将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腋下揽住, 另一手轻托她的后脑勺,浮出水面。他快速张望了一下湖边,便朝着近旁一块岸石游去,将女孩托举到上头。
就在不远处, 还有一条翻覆的小舟。两个胡乱扑腾的人死死抓紧了那木舷,一时半会倒像是出不了事。
沈休文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小女孩,便双手撑着石头向上用力一蹬, 拖着湿透的玄纱外袍立刻蹲到小女孩的身边, 探查她的鼻息。
还好, 还有点气。
沈休文放下大半心,捏住小女孩柔滑好看的下巴,使她张开嘴巴。他低头细瞧了瞧,见口中没有异物,就松了手,自己改成单膝着地,一腿曲起,将小女孩捞起来,让她肚子冲着他的膝盖,然后就使劲地拍她的背部。
小女孩开始吐水,好一阵才停下。沈休文把她放下来平躺在地,见她眼皮颤动,眼角竟滑下晶莹的泪珠,便轻柔道:“别怕,没事了。”
小女孩缓缓睁眸,露出明净纯真的瞳仁,此时那里似是盛满悲伤,让人见了不禁心中酸涩。
沈休文目光一滞,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臂道:“嘿,你还好吗?”
小女孩眨了下眼睛,看向他,闪过一丝惊讶,轻轻点了点下颚。
沈休文见她无事,冲她一笑道:“那就好,我去把另外两个人捞上来。”他看了下位置,深吸口气,就又跳下水去。
此时小女孩嘴角微微一动,似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只又闭上了眼睛。
沈休文来回两趟,超常发挥,总算在自己虚脱前把人都救上了岸。
那俩人也还是半大孩子,均是一身内侍的装束。他们在湖里不过呛了几口水,爬上来后见旁边小女孩口眼紧闭,吓得大声嚎哭起来。
“主子!主子!”
沈休文随意坐倒在地,正喘着气休息,被那嗓音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看向小女孩,见她微微皱眉,便道:“她还活着呢,你们快去叫家人来,别时间长了受凉生病。”
两个小内侍傻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
沈休文暗叹,这小女孩的侍从也太不靠谱了,怎么她家人会放她这么出来自个玩的?
他拧了把袍角的水,看着还在踌躇的两个,道:“怎么不动?你们,你留下照顾,你去传消息,别磨蹭了!”
这下那个年纪看着大些的终于踉跄起身,拔腿朝山上行宫方向跑去。年纪小点的跪在小女孩身旁手足无措了会,继续喊主子抹眼泪。
沈休文则望着那方向,眼神一凝。他又看向小女孩,见那内侍的举动,不由扶额道:“别喊了,你把她扶起来。”
“啊?”那内侍一脸茫然,打了个嗝,然后两眼一翻,竟然就厥过去了。
沈休文实在无语。看他穿着,应该是个小公公,好歹算是皇家御用服务员,就算不是特机灵,也不该这么,这么不经事吧?
好吧,毕竟看着还只是初中生的年龄,大概刚才落水惊吓过度,现在力竭就坚持不下去了。
沈休文站起身,瞅了瞅地上被暴晒的两人,叹口气,继续好人做到底。他先从后把那刚昏过去的小内侍夹起双腋,拖到近旁大树树荫底下放好。回头看了下小女孩纤细的身体,他使出劲一把公主抱抱起她,打算让她靠着树干,等人来接。
在树下,他正要松手放下她,随意看了一眼她的脸,却见她正凝视着他,也不知多久了。
沈休文微微一惊,复又咧嘴笑道:“你醒了,我让你的内侍去找人来了。”
小女孩用清莹秀澈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十分冷静,之前曾有的悲伤仿佛是种他的错觉。她忽闪了两下长长的睫毛,抿抿粉润的唇瓣,开口轻声道:“你不用在这了,先走吧。”
沈休文手臂一顿,轻轻地把她松开,然后洒脱一笑道:“好,那就告辞了。”
小女孩收拢双臂抱于胸前,在袖中紧钮住双手,垂眸微微点了点头。生死之际,她看到了很多。睁眼之后,她思考了很多。
她对自己说,端木福,你蠢一次就够了!既然你活下来了,你就要好好活下去,要活得比谁都好!
沈休文临走见她顶着湿漉漉的脑袋,有点肉乎乎的小脸蛋上神色莫名,紧紧抱着她自己,看上去倒是可怜又可爱。
他忍不住还是再问了一句:“你自己可以吗?”
端木福闻言抬眸,眼睛里似有泪水又要汹涌。但她强忍下来,轻声却又坚定地道:“我可以的,你快走。”
她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好人,果然流言不可信。她不想他立刻被卷进她的事里。她待会回去,总要弄出点动静来的。她的恩人,她自会想法报答他的恩情,但肯定不是眼下。
若是他此时不走,待会来了人,他就不好脱身了。她不知道宫里那些虚伪的嘴脸会不会凑过来搞事,但她真是一点都不想让眼前这个近看如清风朗月般的人见识到。
“好吧,再见。”沈休文微笑摆摆手,再看看路,便朝着一条山道走去。
端木福盯着他,觉得他那摇手的样子倒有两分传说中的傻样,嘴角不由微微翘了翘。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看着他消失在山林中,才暗叹了口气收回。她又望向行宫的方向,见自己的永华宫总管高欢带着人急急赶来,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要好好活下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呢。可是,她再不会退缩了,再也不会!
端木福冷眼扫过地上的小内侍,缓缓又闭上了眼睛。
“殿下!奴才来迟了!殿下!”不一会,高欢忧心忡忡地急奔到她身边。
端木福湿发散乱,小脸煞白,昏迷中还在呓语,嘴里轻唤着:“父皇,父皇……”
高欢忙令跟来的大宫女小心抱起她,又对后头的内侍道:“快,你先行一步去禀明皇上!”
他看着人把端木福送上软轿后,皱眉让人背起地上的小内侍,便下令返回行宫。
临走前,高欢望了一眼宁静的白云湖和那艘翻覆的内造采莲小舟,心中叹息。
大公主真是太天真了。
沈休文对大公主微笑道:“大公主,道歉这种事,得是犯错的人诚心诚意有悔过之心才好。我看俞世子他,现在就不必和我说了。”
端木福对俞峤虽有怒气,但毕竟对这个人并不在意,闻言不禁噗嗤一声也笑了:“好吧,你说的对。沈休文,我们走吧。”
她眨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好像在说:我要陪你再走一会。
沈休文心想,大公主自从被他从湖里捞起来,对他不会是有了雏鸟情结吧?那依恋的眼神,让他怎么瞬间有种自己像是奶爸的感觉……
他自觉这想法有点恶寒,不过对大公主确实还是更多了几分包容,便点头道:“好,大公主请。”想想也就不到百米的路,而午间太阳虽毒,但山气近秋,倒也不是热得让人受不了。
两人间的气氛和谐亲昵,完全把那俞峤晾在了一边。
俞峤心中愈发气怒不已,正要追上迈步就走的他俩,便被突然冒出来的高欢挡在了原地。
“俞世子,容奴婢提醒你,此乃行宫禁地,不可喧哗,亦不可急行快跑,你方才已然犯禁,看在德妃份上,先不与你计较,但假如再犯,就别怪咱家不讲情面。”高欢微笑着说着警告。
俞峤往日行走宫中,从没遇到敢如此跟他说话的内侍,闻言愈发心头火旺,扬手就要抽高欢。说起来,其实他平常并不显露暴戾,甚至一贯表现柔弱,只是今日被原本格外疼爱他的德妃一顿臭骂,心底一直愤愤不平,以致一再失去理智。
高欢只是身子一晃,便离开了他的攻击范围。他抬手轻点了下食指,便有两位强壮的内侍从旁突然走出,架住了俞峤。
“混账!你敢抓我!”俞峤心中一慌,色厉内荏道。他万没想到大公主身边竟有如此厉害的内侍。
“此子对公主不敬,掌嘴十下以示惩戒。”高欢轻描淡写地道。
话音一落,便另有内侍上前,沉默利落地给了俞峤十个耳光。
都说打人不打脸,即使在宫中,掌嘴也是种十分羞辱犯错者的惩罚。
俞峤既震惊又疼痛,他目带恐惧地望着高欢,捂着脸,竟一时说不出话来。敢如此嚣张地对待身为镇国公世子的他,这个宫人不会是传说中只听命于皇上的内廷鹰卫吧?!
高欢有恃无恐的眼神似乎肯定了他的猜想。俞峤被内侍松开,竟腿一软,瘫倒在地。
高欢微笑着弯腰对他轻声道:“俞世子,回去好好养养脸,下次可要出言谨慎,对人恭敬。咱家再好心提一句,皇上宽宏仁慈,不计较对你昨日在清芬园内小偷小摸的行径,但假如你再犯,恐怕就后果难料了。”
俞峤猛地身体一颤,脸上红白相杂,形容狼狈。
高欢直起身,不再理会他,迈着小步慢悠悠地去追前头的大公主了。
沈休文走在前面,在听到掌嘴声时回头看了一眼。他心里是有点意外的,没想到大公主的内侍敢直接上了手教育俞峤。
他不知高欢的身份,有点担心地对端木福道:“你的人这样没事吧?”看那俞峤的性格,他肯定会记恨对方的。他想到昨日那死去的内侍,不由地对今日这样做的内侍感到忧心。
端木福也发现了高欢的动作,心底其实比沈休文还要惊讶,但她面上并没有显露,只是暗忖高欢似乎正在让她了解些东西。
听到沈休文的话,她眨眨眼道:“沈休文,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跋扈了?”高欢是她的总管,任谁都会猜想这一切是她示意做的吧。
沈休文听着那连续的扇脸声,从自身所受教育来讲,确实是有点觉得做的过了。以那种力度和强度,他敢肯定,那俞峤不肿成猪头都不可能。这种教训程度,就他自己而言,实话说,并不能下得去如此重手,会感觉自己在凌虐未成年人。
他又有些奇怪,自己一直是有在旁看着的,方才并没有发现大公主有任何向她的内侍传达信息的举动,怎么那内侍就敢如此替大公主出头,惩罚俞峤呢?
听到大公主的问话,他摇头道:“你并没有做什么。”他倒是担心那内侍的做法牵连到端木福,若是此事传开,还真有可能变成大公主恃宠行凶,欺负镇国公世子啊。
端木福闻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道:“要是真是我让高欢那么做的,你会讨厌我吗?”
沈休文失笑道:“大公主,你此话正好证明了你没有做。不过你非要假设,听我的答案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吧,这件事上我肯定不会讨厌你的。因为那俞峤确实是欠人教训的。”
端木福垂眸若有所思,随后又扬起笑脸道:“那就好。沈休文,宫门到了,我就不继续送你了哦。”
沈休文点点头道:“大公主留步,我先走了。”
端木福冲他摇手再见,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才转身,沉默地走回自己的住处。
屏退其他宫人,端木福肃着小脸看向高欢,开口道:“既然敢如此行事,必然准备好告知我一二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高欢跪下道:“回殿下,奴婢只是遵从圣意。以往有所隐瞒,还请殿下恕罪。”
端木福抿着唇,深深一吸气又呼出。她父皇可真是会玩啊。这算是他对自己变相的关怀?
她心内哼笑了一声,并不感到一点感动,反而越发对如此帝王手段,觉得厌烦。她的感觉没错,她父皇对她真是只偶有真心罢了。
就算这两日他的作为都在表明他对她的宠爱,她心底依然保持着一种深深的警惕和防备。已经饱尝冷暖的她,很明白世事变换无常。她父皇既然能赐予她所有,当然未来也能轻易收回。但那时,她是绝不会像上次那么伤心了。
端木福想到沈休文,更是决心在以后要得到他的心。她觉得,只有那样一个人才值得自己尝试着付出最后一份真情和信任,来温暖自己可怕的荒凉世界。
她看着高欢,冷冷地道:“你什么出身,赶紧自己说,难道要我一句句问吗?!”
只是尽管感激,他的心还是向往着回家。他不能阻止自己去尝试,只要一想到父母从此绝望悲伤于失去唯一的孩子,他再也看不到亲爱的爸爸妈妈,他就感到天像要塌了似的。
他从此便是孤儿。而对原身还活着的家人来说,事实也是那么残忍和不公平。他接收了原身的记忆,知道他们也都是爱护原身的好父亲和好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