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暂别江东下三巴(2 / 2)
高天虎当时就曾建言王真,说那张氏族长鱼肉乡里应当给他降罪。可最后的结果是王真在那庄上看了许久,只施法折断了张氏宗祠的房梁。
就这件事叫吕天龙和高天虎不解了好几天,只是看王真当时兴致不高便没有多问,今日听王真主动提起,他们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我不给那张氏族长降罪,是因为他并无大罪。他富有一乡,可他却从未霸凌乡里欺压百姓,手上更是没有人命。我如何给他降罪?那张氏庄户日子困苦罪责在那豪强身上,却也不在他的身上。”
王真这话把吕、高二人给说的糊涂了,不明白什么叫罪在他又不在他。
“农人耕种乞活,一年到头家中难有余粮浮财。丰年还好,平年不过是勉强果腹。若是灾年便是命悬一线,就只能靠着出卖田地度日。
而豪强氏族家又广有余粮钱财,久而久之,只需几个灾年,那豪强所在乡里的土地变会尽归于他家。农人最终也就成了豪强的庄户、奴仆,靠给豪强种地交租再以余粮过活。
豪强地租收的重,那庄户自然日子过得就苦,庄户若是不交租,自然就会有庄丁催租。”
“天官,这些我们都清楚,那张氏的庄户日子苦,定然是张氏租子收的重,像这等为富不仁之辈天官你和他客气什么?”
“吕兄,你先别急,听天官说完。”
吕天龙听罢便急吼吼的说到,高天虎则耐心的劝着。
“表象上看纵然是那张氏为富不仁,可便是我也无可奈何。豪强从庄户手里收租,灾年时却也放粮赈灾,有盗匪劫掠乡里时豪强的庄丁又会保护庄户。
庄户日子固然过的贫苦,却也不用颠沛流离。庄户尚且能容忍这样的日子,我纵是有心却也无力为之。
南朝的规矩就是如此,似张氏这般的豪强不胜枚举,我若惩治了张氏,那这南朝众豪强又该如何处置?豪强氏族累世经营,他们早就能不沾手的从庄户身上吸血。
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豪强士绅僧侣庄丁,一层一层各司其职,单个看上去似乎每一层都没有大恶,但南朝百姓的日子却未见得比北地就好多少。
这般全天下的恶,岂是一人一城之过,单我一人又如何儆世?除一豪绅便需除天下豪绅,南朝无豪绅于北朝与鱼肉无异,这又成了多造杀孽。
我这只知杀伐的儆世天官在南朝就如持锤击水一样,白费力气。一月以来南朝之事尽在心中,我这才只是断了张氏的房梁算是告诫,除此我也别无他法。”
王真将憋了几天的话一股脑的说出来,吕天龙和高天虎全都神色骇然。
“那这南朝岂不是就成死局了?”
高天虎略有不甘的说到,他自出山以来,入天官府做事修行,就是求一个教化众生甘霖广泽来成其大道。可听王真说这南朝局面神仙难救,顿时心生挫败之感。
“呵,天虎这就灰心了?人间之事终究还得是叫凡人来破题,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古有秦皇赵政统一天下,刘汉又一统四百年江山,似今日这般江河破碎必不长久。
南朝之局要解开只需江山一统。只是我看如今南朝帝王不思进取,氏族豪强压榨百姓,又有僧侣广建寺院蚕食土地。待江山一统之时这南朝怕要好一番生灵涂炭。”
南朝元嘉五年,儆世天官王真于建康城外牛渚矶头立下预言,至于过百年一语成谶已是后事,不必细表。
单说吕天龙看出了王真不愿在此久做停留,便又开口问到。
“天官,咱们下一步该去哪里?回封龙山?”
王真转身朝西方看了看,这才打定了主意说道。
“回山先不急,左右都出来了,就再辛苦老季几日,咱们转道蜀地,一次就把这天下看个遍吧。”
二人明白了王真这是游兴未尽,在江南看的烦了又想去蜀地,只得打点好了行囊再次跟上王真脚步。
王真随手摘下一片樟叶,抛在江中那树叶当时化作一只小舟。三人登舟离开牛渚矶沿江而上,一路走彭泽、转九江、过巫山,用了七日光景终履三巴之地。三人进蜀自又是有一番见闻,平添了许多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