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1 / 2)
镜子里那究竟是……
“哇哇……!”
受到诅咒的丑男降临人间。
怎么会这样……
惊吓得好一会都说不出话。
若要取个主题名称的话,大概就是猪吧。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唇上的伤口,比想像中伤得还严重。
像是熟透了的野生果实……野甜瓜之类的。呈Y字型的伤口宛如瓜果表面迸开的裂缝。变黑的干涸血迹颇为骇人,红肿的程度可比一颗鼓胀有弹性的新鲜果实,教人不忍卒睹。
碰撞的伤口附近呈现一大片深紫色的内出血,这颜色说典雅也是挺典雅的啦,毕竟紫色在古代可是只有皇帝才能用的禁色——够了够了,现在哪还有心情搞笑啊。
那惨不忍睹的红肿从下巴延伸到脸颊、眼眶一带,使得路兰的脸部容积整整肿胀成平常的一点五倍大。
眼皮像不听话的新生儿一样无法完全打开,一层薄薄的汗水覆盖着皮肤,莫名黏腻。鼻孔里发出「齁、齁」的鼻息声,嘴唇没气质地半张着。这副模样,就算说是投胎转世了七次之后的自己都不想承认。丑得如此直接有力,宛如一记高速直球,教人无法接受啊。
不只如此,脸色也相当不寻常。用手试着按压烧烫通红又圆鼓鼓的脸颊和额头,果然烫得像着了火。这么说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觉得额头在发热。
「是说……我发烧了吗?」
从这种晕眩恶心的感觉,还有发烫的脸看来应该是如此。即使手边没有温度计无法确定,但光看状况证据也够了。
冷静下来确认自己的感觉后才发现,明明是七月大热天的早上,却从骨髓里传来阵阵寒意。看来身体正在起畏寒。
路兰靠着墙壁起身,拖着夸张的踉舱脚步,姑且先朝厕所走去。虽然以几乎是扑倒在马桶上的姿势上完了厕所,却得用爬的才出得来。这副德性如呆加上一头长发完全就是贞子了嘛。
再次朝地板仆倒,然后就这样站不起来了。不过路兰还是凭着一股毅力把裤子拉高,大概遮住了七成。看来身体的状况已经糟到撑不住了,光靠自己是绝对无法好转的吧。感觉只会随着时间的经过变得愈来愈严重而已。
记得没错的话,家附近应该有一间标榜内外科兼治的综合医院。之前散步的时候好像有看过。
想尽办法起了身,抓起装了健保卡的钱包和手机、家门钥匙,随手捞起脱在一旁的睡衣裤穿上摇摇晃晃朝玄关走去。
岌岌可危的站着把脚套进凉鞋,打开门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早晨的直射日光晒得人头晕目眩,颤抖的手怎么也无法把大门锁好,拿着钥匙无意义地戳了门把好几下。勉强撑着随时都可能倒下的身体试了好几次,才总算锁好了门。可是,才一迈出脚步又……
「……啊啊啊……」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果然撑不住,再度坠入旋转木马的世界。
身体像被打横劈倒似的朝一旁倒下,重重撞上隔壁邻居的门。就这样,再也站不住地整个人趴了下去。
虽说是隔壁邻居,其实里面住的也不是陌生人嘛。路兰握着无力的拳头连续敲打那扇门。
不久,脚步声隔着房门传进路兰耳中,那声音一听就知道来人一定很不爽。被她怒气冲冲用力推开的门,刚好不偏不倚撞在倒地的路兰头上。
「吵死人了啦!」
彷佛来自地狱的低音,带着刚被吵醒的口齿不清,不过。
「……咦?」
对方似乎立刻察觉到这个倒在门口,丑得可怜的生物,就是住在隔壁的学弟。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路兰微睁的眼睛正好可以由下往上的角度窥视站在门口的那个人。
之所以会上下打量那太过苍白的肌肤,绝对不是因为想看个过瘾,而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导致无法驾驭眼球转动之故。
因不耐烦而颦起的庞克细眉。没化妆时像个漂亮小女孩的五官。长庋与下巴等齐的漆黑短发难得因刚起床而向外翘。一点都没有女人味的纤细矮小。
两根指头捻着香烟深吸一口,烟头便发出滋滋燃烧的声音。抿着薄唇,似乎在等尼古丁深深渗进肺部般停止呼吸,娜娜学姐低头睥睨着路兰。
不久,一张口,嘴边流泄出一缕轻烟。
「你这家伙,到底搞什么?」
「……我、我遇难了……」
雨天!不良少女!捡到流浪狗!或许这一幕看来就像这样吧。
「娜娜学姐你……」
路兰感慨万千,恍惚对着身旁那人抬头说道:「真的、真的、真的人超~好的啦……」
「你这张脸真欠揍。」
要不要我帮你烫个烟疤朱砂痣啊?娜娜学姐不爽的声音这么说。
不知道是因为不爽的关系,或者因为香烟或乐团的关系,还是全部都有关系,娜娜学姐的声音很低沉。可是,听起来却不会觉得刺耳。或许是发烧让听觉也不正常了,那声音听在路兰耳中简直就像来自鲸鱼伙伴的回荡在深海底层的声纳。
娜娜学姐用力抓住路兰的手肘为他支撑着身体。也帮路兰拿着他自己拿不住的药局处方抗生素药袋。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来,恐怕是有点……不、是相当可疑的二人组也说不定。一个是一脸苍白又臭脸的庞克女,一个是因为发烧而只有眼睛水润闪亮的高速直球丑男,在晴朗舒适的夏日早晨天空下,看似相亲相爱的挽着手臂慢慢散步。
褪色的红色与灰色石砖铺成方格状的人行步道两端是车站和商店街,途中则会经过综合医院,再经过路兰和娜娜学姐住的公寓。成排的银杏树青葱茂密的叶影落在脚边,轮廓清晰,宛如贴在地面的黑色蕾丝。
走出药局时看到时针已经指在过九点半的位置了,从头顶照射的太阳光热得像是能把皮肤烤焦。虽然还听不见蝉声,可是空气中的热气让人有种预感,它们很快就会乘着这股热风大声鸣放起来了。
路兰嗫嚅掀动着难以自主控制的嘴唇。
「真的、谢谢你……我、我之前好像都误会娜娜学姐你了……」
一边抬头看着娜娜学姐,一边努力传达感谢之情。
如果身体站得直,其实路兰的身高要比娜娜学姐高上十公分之多,但在目前双脚疲软无力的状态下,路兰的鼻尖刚好只够搁在她的肩膀附近。
仅从鼻子里哼出的冷冷一声当作回应,娜娜学姐纤细的下巴丝毫不为路兰所动。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烟瘾犯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耐烦的伸出舌尖舔着嘴唇。
「我本来还以为娜娜学姐你是个在京城沙漠中,不得不以虚张声势来保护自己不受人轻视,却在不知不觉中忘了睦邻之温柔心境,连我和老妈买来的鳗鱼派都不愿收下的,因崇尚都市而改变了自我的角色扮演玩家……」
就算今天没化上漆黑眼妆,那双依然充分冷酷犀利的视线烦躁地瞪了路兰一眼:「才不是咧!而且我又不是角色扮演玩家!」
这是个多么难得一见的场景啊。
是那个过去曾以吉他殴打路兰和贺甜的噪音系诗歌朗诵界新锐歌手娜娜学姐耶。竟然会像这样扶持着站都站不稳的路兰,陪他去医院,到底有多少人能够想像得出这一幕呢。
至少,此时此刻对路兰本身而书,完全就是个难以置信又感激涕零的奇异恩典啊。敲门时本来以为最多能被扶着站起来而已,没想到却帮忙到这个地步,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医院的距离比预期的近,从路兰他们住的公寓大概只要走五分多钟的路程。在冗长的等待看诊时间里,以及诊疗和等候处方前往药局领药的时间中,娜娜学姐忍住烟瘾,一直陪在路兰身边。不只如此,在结帐时还帮带不够钱的路兰先垫。
大概是过去对她只有超恐怖、超危险的印象,压根没想到她会这样温柔帮助自己,因此才更加倍感动吧。此时的路兰,真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大雨中被不良少女救起的弃犬。
「……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也不会忘记你老家在S市这件事。万路兰里边想着,脑中边浮现电车路线图,独自感慨不已。
「罗唆啦。喂,别摇摇晃晃的,好好走路啦,混帐臭猪!」
身上还套着充当睡衣的黑色T恤以及有好几个地方破洞的运动裤,脚上则穿着海滩凉鞋的娜娜学姐,将双手伸到路兰胳膊下。
「呜哇,还流汗喔……!」
皱起那张苍白不健康的脸,露出看似打从心底不悦的表情旷路兰大呼一口气说:「流汗没错!」
那是发烧的人特有的高昂情绪。一双眼如新生儿般眨巴眨巴地抬头望向身边那「其实很温柔的不良少女」。路兰厚脸皮地依偎在她身上,心里多余地想着「这人恐怕一辈子都没有穿罩的必要吧」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啦!」
「流汗!」
「什么鬼啊!我是说你这副模样到底是怎样啦!」
「嘴唇的伤口开始化脓了,然后好像还发烧。」
「……哼。这样喔。也是啦,光看就知道这伤得不轻……你该不会是被揍了吧?」
「啥?怎么可能。Me,me。followme。」
「吵死了。」
「Whatyagonnado。」
「吵死了,闭嘴,信不信我杀了你。」
「哎呀娜娜学姐……不要这么生疏嘛,是说你烟味好重……」
以为靠在人家肩膀上就可以没大没小,路兰继续得寸进尺,隔着T恤把鼻子凑到她那骨瘦嶙岣的纤细肩膀上。
「……再说,哇塞,近看才知道学姐你黑眼圈好重喔……痛痛痛!」
娜娜学姐像抓起一束稻草似的一把揪住路兰头上的头发,不由分说地扯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自己太得意忘形,不过现在反省也已经来不及了,头皮传来的剧痛让路兰疼得嘴歪眼斜,发出哀号的声音。这么一来,嘴角被牵动着更痛了,痛得发不出声音的路兰只能任凭娜娜学姐处置。就这样,娜娜学姐再也不肯让路兰靠上她的肩膀,拉扯着路兰的头发回到公寓。
「好了,自己站好。」
在公寓入口处抛掷似的放开路兰,再将他推进电梯。出电梯时也是一样。
「快去啦。」
只吐出这么一句话。以过去不讲人权的时代,将死刑犯从悬崖边一脚踢落般的俐落身手,穿着海滩凉鞋的脚踹上路兰,就算不这么做都已经站不稳的路兰,想当然而轻易的滚落在地。
「好、好过分喔……!怎么这样对待重伤的病人啊……我还以为你超级温柔的耶,没想到突然又这么冷淡……不会吧?难道你想用这种傲娇手段耍得我团团转,好作为调教的缰绳吗……」
「吵死了你。」
「……要是琳达学姐绝对会对我很温柔的……」
「那很好。琳达,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