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1 / 2)
萧子詹听罢微微一哂,转向傅越:“敢问傅将军,项羽是为莽夫,那韩信可否为莽夫?”
傅越脸色一沉,挑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尽管直言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萧子詹恭声道:“项羽破釜沉舟,世人多如傅将军一般的看法,以为其不懂兵法,是为莽夫之举。而臣却并不认为。相反,臣觉得此举为及其聪明之举,乃是项羽毕生一大精髓之法。此举并非臣一人之见,同一时期的兵仙韩信早已肯定其做法。由此,才有了背水一战之说。两者并无任何本质区别,皆是为了鼓舞士气,激发士兵的求生本能,由此发挥出军队最大的实力。古人两次实践皆为胜利,那么我们为何不可一试?”
霍寻静静思量着,底下却是已经炸开了锅。众人七嘴八舌,对此议论纷纷。萧子詹却含着笑意,忽略众人对他的指指点点。
良久,霍寻道:“你说的不错,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先人早已实践过,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如今的形势倒还没有到必须破釜沉舟的地步。萧寂对我们有所防范,但是其在青州布下的阵型如何还没有具体明了。若是我们能动用突厥的力量,还是避免用此一招。”
“将军言之有理,”萧子詹微微一笑,退到座位上。
霍寻沉沉道:“这样,我们动用些许的骑兵先行渡河,去试探一番青州的防范部署情况,把情况摸清楚了再行部署相应的行动。”他转向尉迟,“如此,先生觉得可妥当吗?”
尉迟微微失神,还是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可有人主动前往吗?”霍寻一扫众将,问道。
“将军,臣愿前往!”
“将军,臣愿前往!”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赵志云瞥见一旁的顾铮,顾铮也看向赵志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霍寻挑了挑眉,随即哂笑道:“赵志云,我可不放心你独自前往。青阳城的教训可忘记了吗?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啊。这次就让顾兄去吧。”
赵志云一时发怔,一旁的顾铮早已殷殷切切地谢了恩:“谢将军!”他脸色有些发沉,还是到:“无妨,让顾兄去吧。”
霍寻点点头,又吩咐了一番,最后才道:“那就这样,如有变数,我再行知会各位。时候不早了,诸位先请回吧。”
“诺!”一时间大家都退了出去。
“嘿!”出了大帐,岳钧一拳锤在赵志云背上,“你小子,生什么闷气。刚刚看你沉这个脸。”
赵志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没有的事。”
“谁信你呀。”岳钧笑着揽过他的肩膀,“还不是为着做先锋的事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这么多年了,你赵志云啥脾气,没人比我更清楚。”
“呵呵。”赵志云瞥了他一眼:“将军也这么说,到底你清楚还是他清楚?”
岳钧跳起来给了他一个爆栗:“你小子,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将军跟咱们那是谁跟谁,他当然了解你的脾气。若是你这次再出了啥事,你让他以后还怎么重用你?况且不就是一个先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上阵杀敌,谁比得了你赵志云?”
赵志云淡漠地往身后的大帐看了一眼,岳钧道:“走走走,我们去喝酒。大冷天的,站外面干啥,跟傻子一样。”
次日一早,霍寻拨兵三千与顾铮,命其度过黄河去试探青州部署情况。朝阳初升,顾铮玄甲红袍被照的十分耀眼瞩目,一如那灿烂的笑容。
顾镜辞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伸手抱了抱顾铮:“哥哥,你一定要小心,不管怎样,都要好好的回来知道吗?”
顾铮闻言笑了笑,“小妹,你又胡说八道。我自然会好好的回来。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你在这世间孤苦伶仃。”
顾镜辞忍了忍眼角的泪,霍寻与其抱拳,道:“万事小心。”
“我知道的。”顾铮翻身上马,肃然道:“出发!”
一时间万马奔腾,顾铮一骑当先,带着身后的骑兵跃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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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如墨染,连月亮也被乌云隐去。山雨欲来,那令人屏息的黑暗像是要丝丝缕缕缠绕住人脖子的,好像随时就会窒息一般。
朝阳关的城楼上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火光,却能听见铠甲撞击时发出的冷冰冰的声音。旋即有稳重急促的脚步声跟上来,低语了几句什么。
黑暗中隐隐有一双冷冰冰的眸子,他盯着城楼外的青山看了些许时候,口吐两个冷冷的字眼:“拿下。”
“诺!”强有力的声音传来。
不消片刻,就是青山之中的一片火光连连。那火光照亮了半边天色,照亮了那站在城墙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宛若化作一尊雕塑般。远处隐约可以听见人的呼喊声,马儿的嘶鸣声,冲锋的号角声。
“霍寻,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这青州城,你若想要,就尽管来拿吧!”
“尽管来拿吧!”霍寻脑中惊现这样的话语,他一个激灵转醒过来,心有余悸地坐了起来。
夜半时分,顾镜辞仍在酣睡,模样安恬。他抹了把头上的汗,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将军!将军!”门外隐隐有低低的呼喊声,霍寻想不得其他,连忙披了外衫走出去。
岳钧脸上仍是惊惶未定的表情,他一见了霍寻,眉心蹙得更深:“将军,出事了。刚刚斥候来报,顾将军被萧寂那个老滑头算计了!如今被围困青州城外的山谷之中,怕是,怕是……”
霍寻惊出了一身冷汗,又是愤怒又是悔恨,他咬牙切齿道:“这是萧寂故意设圈套来算计我们的!他娘的,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将军……”
“封锁消息,不许任何人传出去!违令者斩立决!”霍寻左思右想,道:“尤其是镜辞,千万别让她知道了……”
岳钧低叹一声,面带苦色:“如今怕是难以封锁了,萧寂早就派人将此事宣扬出来。怕是等天一亮,定是满城风雨……想瞒也瞒不住了!别的倒还好,有将军在他们不敢惹出什么事端来。就是傅将军那里就难说了,难免到时候他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霍寻头疼地摇摇头,抬头望着微微发亮的天色:“日夜更替,寒暑交错,春归秋去,世间万物皆是有其两面性。镜辞说得对,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不必太过于焦急,反倒仍他们称了心。绝地亦可逢生,死极便是生。”
霍寻一时有些丧气,“初探对方军情就落败阵,是在是有损军心。落到傅越耳朵里面,不知道又是一番什么光景。”他皱眉思酌片刻,对岳钧摆摆手:“不必这般丧气,死到极处便是生,且观察几天诺里的动静。”
岳钧怔了怔,也只是点头退下。
霍寻还在思量如何向顾镜辞启齿,就听见岳钧一声惊呼:“夫人!夫人!”
他旋即转身,却见顾镜辞已经直直软倒在地。初升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活生生衬得人苍白如冬日的雪,好像阳光一照,就会化掉一般。霍寻来不及多想就冲上前去将她抱起,有些心疼地唤了几声:“镜辞……镜辞……”
霍寻忙把她扶到塌上,她脸色惨白的不像话,眉头蹙得如山川一般蜿蜒。张军医来瞧了瞧,只是叹道:“夫人只是有些惊吓过度,外加之前跌下山崖的遗留之症才陷入昏迷,老夫开几幅药调养一阵子就无碍了。将军可得注意,千万别再夫人受什么惊吓了。”
霍寻坐在顾镜辞边上低低道:“我知道了,多谢先生。”
张军医提笔写了方子也就退下了。
一时的变故不仅让他有些难以承受,连累她也跟着一起受苦。霍寻顿觉有些难受,她又清瘦了不少。自从他们从长安起兵,她跟着他颠沛流离,风餐露宿。他战在外,她该是多担心,多害怕?他曾经多想看着她笑,陪着她到老;他曾经几度发誓要她不再伤心,不再受苦?
他至今都记得,上一世他俘了她,她死在他面前。那样一个让他爱的至深至浓的女子,以自己的清高和傲气换来了他一生唯一的心动。几度流连,几度光阴,他早已不再回忆这些往事。只是在平淡至极,相拥而眠的无数夜晚,他都会在想,自己是不是在重蹈秦烨覆辙?
他知道,他依旧是爱她的;那爱,是融入骨子里,融到每个日日夜夜当中的。
霍寻低低一叹,抬手为她擦了擦眼泪:“睡着觉怎么哭了?”
顾镜辞缓缓睁开了双眼,眉心却是蹙得更深了。
霍寻缓缓地,缓缓地帮她展开眉心,带着明朗温润的笑:“你告诉我说不许我蹙眉,怎么以自己倒先蹙眉了?”
“哥哥……”顾镜辞哽咽着,呢喃出这两个字。
霍寻心中猛地一痛,他握住顾镜辞的手,颤声道:“镜辞,你相信我,顾兄他会没事的。我会把他救回来的。真的,他会没事的。”
顾镜辞眼中盈满的泪水,她心中满是悲凉,一时有些泣不成声。霍寻拥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轻轻道:“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泪如决堤之水,滚滚而来。哭声渐大,颇有撕心裂肺之感。霍寻心中一阵阵发痛,许久,他低低道:“马上要打仗了,这次,我不能带着你……你和萧子詹先回长安好不好?”
顾镜辞一阵诧异,旋即明白过来,愣愣地望着霍寻。
霍寻伸手为她拭去眼泪:“怎么还哭?这次很危险,真的不能带上你了。镜辞……我对你心中有愧,当初许给你的,怕是不能做到了。倘若……倘若我战败于此,你千万不要……”
“我明白,我都明白……”顾镜辞低声啜泣着,“我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只是你不许胡说,我们还有后援,不会败的。霍寻一生未曾败北,此一生,定也不会。”
霍寻喟然叹息道:“一生未曾一败?一生未曾一败吗?我上一世失了你,未曾一败又如何?上天已经允许我重选择一次,我与你共度这些岁月,虽死,又有何惧?”他与顾镜辞十指相扣,笑道:“我逗你玩呢,既然娶了你,就一定要陪你到老,我们谁都不许先离开。”
“谁也不许先离开!”顾镜辞定定道。
此刻,消息早已传到诺里耳朵里。
他也正在冥思苦想,如今霍寻是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了。先遣部队失利,既无援兵又无粮草,进退两难,一旦秦军反过来偷袭他们,又是生死一线。伊卓给他随时派兵的权利,只要他一声令下即可去增援霍寻。
思量许久,诺里眉头展开些许,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