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活百态(2 / 2)
田弯儿斜着眼上下打量着田穗露着大拇指的布鞋,嗲声嗲气说道:“哟,田穗,都多大了?还穿成这样,瞧你跟外面要饭的有啥区别呀?!”
“就是,田穗,以后在外面甭说你是我弟。”坐在小床边嗑瓜子的田石头一脸嫌弃得望着比他小两岁的田穗。
浑身的血液直往上冲,田穗捏紧拳头,撂了一句,“放心,我田穗在外面饿死,也不会踏进你家要饭。”气呼呼拂袖离去。
老人们常说“莫欺少年穷”,这话一点不假。
家境贫穷的田穗噙着泪从张花家的裁缝店出来后,就立下志向,他田穗一定要成为有钱人,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刮目相看。
回到家后,田穗坐在马厩横放的木头上,死死盯着地面的蚂蚁,一声不吭。
田坤禾扛着铁锹跟挎着竹篮的妻子收工回来,吉月娥在野地挖了些荠荠菜准备拌凉菜吃,她脚不沾地忙着去做晚饭。
看着爸爸两鬓的斑白,因汗水使两鬓湿湿得贴在脸上,看起来很疲惫,虽然爸爸的两眼有着神采,但岁月的风霜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沟壑,眼角的鱼尾纹格外明显。
田穗一想到今天在张花那里遭遇的一切,委屈得“哇”的一声,一头扎进爸爸的怀里,哭得像个三四岁的孩子。
听到17岁的儿子田穗,啜泣着讲他借钱遭到张花一家三口的嫌弃和奚落的经过,田坤禾脸色凝重起来,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双眼憋出了红血丝。
在新疆,田家兄妹这辈子就剩下他、妹妹田坤蓉、二嫂子张花了。
在这三家里,田坤禾常年帮扶照拂着落难的亲人,家境是最困难的,经常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但即使再难,他从未开口求过他们,也从未在他们面前诉说自己内心的苦闷。
没想到,家境贫寒的他竟然落到如此地步,遭亲人奚落,田坤禾对着苍天仰头大笑,笑声那样凄凉、悲伤。
在儿子面前,他一声不吭,把所有的委屈咽进了肚里。
过后,田坤禾似乎完全忘记这让他伤心的事情,在田间地头拼命地忙碌着。
侄女田弯儿出嫁那天,张花没有请田坤禾家人参加,她家攀上吃公家饭的亲家后,生怕贫穷的田坤禾一家穿的破破烂烂,来筵席上给她张花脸上抹黑。
市侩的张花亲自上门请了田坤蓉一家参加筵席,别克波拉提是乡副书记,有个当官的亲戚来捧场该多有面子呀。
亲家王会计知道田坤禾在张花一家落难时一直拉扯着他们,见田坤禾家里没来人,奇怪得询问张花。
张花一脸得尴尬,讪笑着说:“他家都在地里忙着挣工分呢。”
见亲家不悦得拉下脸来,张花才发现自己没请田坤禾一家实在是失算。
女儿田弯儿找了个好婆家让张花着实高兴大半年,可不久,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自从女儿田弯儿嫁到王会计家后,女儿回门在家里待了一天后,再也没有回家看望她。
用王会计的话来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整天回娘家像啥样。
田弯儿生怕惹公婆生气,按照王会计甘肃老家的风俗,只是逢年过节去看望张花。
生活殷实的张花越发依赖儿子田石头了,“养儿防老”,她将余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唯一的儿子田石头身上。
第一生产大队的张西林家,最令胡素高兴的是,女儿张善善看上了转业后分配到广仁乡派出所当干警的李鹏程了。
转业军人李鹏程是田柳的战友,个头一米七五,圆脸,大脑门,前面头发几乎秃顶,胖乎乎的身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那张着一张老婆子的脸,光洁细腻的皮肤比女性还要嫩滑,不见一点胡须,浑身上下没一点男人味。
作为张西林和胡素的女儿,张善善长得实在寒碜人,长得歪瓜裂枣的她已经21岁了,还没人上门来提亲。
在广仁乡,跟张善善同龄的女孩都已拖儿带女了,孩子都好几个了,在农村,她已算是老姑娘了。
张善善去派出所办事看见李鹏程那天起,就对外表阴柔的李鹏程一见钟情。
有人说,“心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张善善并未因自己长相自惭形秽,回到家后就给妈妈胡素宣布,她要追求李鹏程,要妈妈全力支持她。
胡素目瞪口呆伸手摸摸女儿的额头,看看女儿是否发高烧了,泼起了冷水,“善善,你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张善善胸有成竹道:“妈,李鹏程是派出所吃公家饭的人,他最怕啥?”
胡素摇摇头,茫然地望着一脸得意的女儿。
张善善笑眯眯道:“吃公家饭的最怕背上男女作风问题。”
“哦--”恍然大悟的胡素半张着嘴点着头,朝女儿伸起了大拇指。
胡素在女儿的指示下,不时打着孤身在外上班的单身汉吃饭不方便的旗号,邀请李鹏程上她家吃饭。
李鹏程父母都在县城上班,贫穷的广仁乡也没啥食堂,一个大小伙又不会做饭,每天吃饭问题是让他最头疼的,胡素请他吃饭,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去胡素家蹭饭吃的李鹏程,一来二去,认了张西林、胡素夫妇为干爹干娘,自然就跟张善善成了干兄妹了。
一天,胡素把那只最能下蛋的老母鸡宰了,用野蘑菇清炖老母鸡,请李鹏程上她家吃晚饭。
一听说有鸡吃,李鹏程心情大悦,总不能总是空着手去干妈家吃饭吧,他在门市部买了两瓶伊犁大曲。
李鹏程跟干爹喝着小酒,吃着香喷喷的鸡肉,如同亲父子一样边吃边聊。
胡素见李鹏程没喝多少酒,用脚在桌子底下狠踢张西林的脚。
张西林知道妻子的计谋,已经喝的头大的他,为了女儿一生的幸福,豁出老命来陪着年轻的李鹏程推杯送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