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海瑞的一力破万法(1 / 2)
沿着长江的支流沮漳河顺流而下,就能到达江陵。
一艘体积庞大的官船安稳的行驶在沮漳河上,朝着江陵进发。
海瑞站在船头,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前方的水面。
“叔,咱们这次会不会有危险?出发的时候,我听说这次去江陵有危险。”海娃站在海瑞的身后,一脸担忧的说道。
“危险?岂能因祸福而避国事?自出琼州之后,我就将生死抛至身后。我年岁已高,这次出来,可没打算活着回去。”海瑞毫不在乎。
他根本不怕这世间的蝇营狗苟,当年直接嘉靖皇帝痛骂都毫不退缩,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士绅呢?
“这沮漳河的水就这么流着,几百几千年前都是如此,沿岸的土地肥沃无比,若是好生耕种,不说大富大贵,也不愁吃穿。你看那岸边的百姓,可有衣容肃整的吗?遍地绮罗者,不见养蚕人。”海瑞摇着头,语气中满是叹息与无奈。
“这应该是百姓的土地,而不是他们的土地。陛下仁德,实施摊丁入亩,可是他们却不想让百姓好过。这就是罪,这就是错。”
海瑞转过身子,看向海娃:“你知道朝廷为什么会让我去吗?”
“因为叔忠诚?!”海娃疑惑的问道。
“不,那是因为我敢做,敢为。张叔大自诩扶天之志,可无擎天之力。这是我佩服他的地方,也是看不起他的地方。
他只适合坐在庙堂之上发号施令,而我,却是一把锋利的钢刀,刺入任何地方。”海瑞面容冷峻,整个人如刚出锋的宝剑,寒光闪烁。
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忠于这片土地,终于忠于土地上的百姓。
若是朝廷有召,即便身无分文,他也会爬到京城。
“先生,江陵马上就到了。”
船夫从跑了过来,朝着海瑞说道。
海瑞颔首示意。
“老早就听过先生名号,今日终于见到了。”船家笑着。
“我,不过一个糟老头,见过又如何呢?!”海瑞笑道。
船家赞道:“那不一样,您是我们的青天呐!”
“哈哈哈哈,青天是陛下,而不是我。”
……
官船,终于停靠在了码头上。
如今的海瑞,总督湖广军政、兼刑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提学湖广学政、赐便宜行事之权。
一连串的官职,让他可以在江陵放手施为。
各种象征身份的牌子在官船上摆放着,颇有气势。除此之外,还有他从刑部带来的随从、皂吏以及吏目,浩浩荡荡一大堆人。
这是海瑞的仪仗,在封建社会里,官员出行,便是用这些东西显露威望。
海瑞平常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可这次,他要让人尽展仪仗。
他要告诉江陵,他海瑞,来了。
从江陵城外的码头到城中不远,也就是三四里的路。
放在之前,海瑞会选择步行,可今天,他选择了坐轿。
张诚和刘一儒早已经带着随从,在码头等候多时了。
这些读书人虽然把衙门前门堵住了,可没堵住后门。
“先生,杂家已经等候多时了,什么时候办事呢?!”张诚问道。
“是啊是啊,什么时候办事?!”刘一儒也连忙问道。
被人堵门口了,早就受不了,心里急的厉害。
海瑞看向前方的江陵城,道:“现在城中如何了?!”
刘一儒灰心丧气的道:“唉,在下无能啊,那些人还在门口。”
“先生放心,杂家已经让人盯死他们了,他们跑不了。”张诚自信的说道。
海瑞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尽展仪仗,大张旗鼓,告诉他们,我海瑞来了。”
说罢,海瑞坐上了官轿,随从们带着仪仗,快速展开。
一顶八抬官轿行走在官道上,衙役们手持牌匾等仪仗在前开路,铜锣声不绝于耳。
“总督湖广军政……”
“刑部右侍郎……”
“右佥都御史……”
“提学湖广学政……”
衙役们扯着嗓子吼叫着,声音震天。
张诚和刘一儒,各自坐在轿子,跟在海瑞身后。
……
县衙门外的高台上,何心隐狠狠的拍着面前桌子,声音洪亮:“如今朝廷之中,奸佞横行,权奸不断,此乃荒谬绝伦之事……”
储善辉站在旁边,不断的附和着,脸上满是振奋。
高台周围的那些读书人们,纷纷附和着大喊。
最近这些天里,江陵像是一个巨大的抽水机,吸引了无数读书人前来。
他们像是蚂蚁一样,围在高台周围。
忽然之间,储善辉听到了阵阵铜锣声。
“哪来的铜锣声?!”
储善辉闭上了嘴,倾耳细听。
何心隐看着如此模样的储善辉,问道:“光大兄,怎么了?可是想到什么振奋人心之语了吗?!”
“你有没有听到铜锣声?!”储善辉看向何心隐。
何心隐细细听了起来。
“当!”
恍惚间,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传来的铜锣声。
“这是哪里来的声音?!不对劲啊?!”何心隐脸上多了一些疑惑。
“当!”
“总督湖广军政……”
“刑部右侍郎……”
“右佥都御史……”
“提学湖广学政……”
衙役们的声音传了过来。
“来人是谁?”储善辉脸色凝重,忐忑的听着。
何心隐也是如此。
高台下面的那些读书人,也倾耳细听。
“……海刚峰!”
“什么?是他?!”
高台上的储善辉终于听到了海瑞的名字,脸色瞬间垮了下来,阴沉如水。
“海刚峰来了?海刚峰来了?!”
“他怎么来了?他怎么来了?!”
“这下糟了,这下糟了!”
“是他吗?不会吧?不可能!”
高台周围的那些读书人慌了,他们议论纷纷,看向铜锣声传来的方向,想要看看来人究竟是谁。
如果真是海刚峰,那就真的糟了。当年他在南直隶清丈田亩,连徐阶都没法阻止,他们又算的了什么?
逼急了海瑞,纵使你们是读书人,那又如何?照样捉拿入狱。
提督湖广学政,凭借这个身份,就可以剥了生员的衣冠,甚至威胁到举人的身份。
虽说自国子监制度旁落之后,这个官职渐渐没了作用,但如果真的深究起来,威力还是很大的。
生员?读书人?
剥了你的衣冠,你就是民。
不仅要杀你的头,还要诛你的心,更要夺你的地。
其他人还会顾虑天下言论,可海瑞,什么都不怕。
随着衙役的声音越来越大,围观的那些读书人渐渐慌乱起来。
当海瑞的仪仗出现在他们前方时,他们瞬间怂了。
“海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