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1 / 2)
宁遥示意在屋内弹琴的琴女退下去请叶蓁蓁,将煮好的茶舀了一勺倒在了昭庆公主面前的茶碗中,神色平淡,声音却有些微颤。
“公主……是如何看的?”
“我要见了人才能下结论,在此之前,不能妄言。”说着,昭庆公主又道,“这两份医案,是否由同一人书写?”
“不是。”宁遥摇头道,“是两个人所写。。”
“难怪前后相差如此之大。”
“我不在长安时,由云姨替蓁蓁调理。”宁遥亦为自己舀了一碗茶,捧起茶碗浅啜一口,平定了自己的情绪,“无论如何,烦请公主救其性命。”
“能让将军如此紧张,此人对将军来说想必意义非凡。怎么,将军就不怕我抓住了你的弱点,从而对你不利吗?”
“我既然选择了这样做,自然是早便下定了决心。公主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我若是畏手畏脚,连试也不试,便真的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也罢,终归南国和越国是要结亲的,这是我日后要长期生活的地方,不如就顺水推舟送个人情给你。此人的病情,我自当尽力。”
说罢,她便又看起了药方,拿起茶碗饮了一口碗中的茶。
谈话间,叶蓁蓁敲响了雅间,在宁遥身旁坐定,低首不语,宁遥则轻声向她介绍昭庆公主的身份。
“蓁蓁,这位是南国来的昭庆公主。”
叶蓁蓁听到“南国”二字时明显的身子一僵,但下一瞬由恢复如初,淡定自若的同昭庆公主问礼。
昭庆公主将诊籍和药方放在了一边,无视叶蓁蓁的异常同她交流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叫她伸手开始为其诊脉。诊完脉后,昭庆公主又问了她一些其他的问题,最后在心里有了结论。
“你的病情我大概有了结论,你若想听,可以留下。”
“我想听,请公主告诉我。”
“我的结论与诊籍上所写的差不了多少。”昭庆公主看了宁遥一眼,最后对上了叶蓁蓁的眼眸,“诊籍上写,你自幼体弱,患有心疾。数年前,你中过毒,只是因为你身体的原因,一直无法根除,导致体内余毒未清。”
“这几日,你是否越发嗜睡,精神不济?偶有心悸,刺痛难忍?”
“是。”叶蓁蓁暗中握紧了衣裙,“是不是,我的情况又严重了?”
“这些情况对现在的你来说还只是正常情况。”昭庆公主皱起了眉头,“因为你当初根本不是中了毒,而是中了蛊。”
“什么蛊?”
一直沉默的宁遥忽然开了口,话音刚落,“碰”的一声,茶碗应声碎裂,茶水溅湿了衣裙,晕开了一片片深色。宁遥的语气依旧是淡漠的,却满是寒意,叫人胆寒。
“这种蛊虫很是难活,及其稀有,没有名字,但有的人会以彼岸花这个名字来称呼它。这种蛊,你应该有所耳闻。”
“是,不过我只在古籍上见过此蛊的名字。”宁遥冷静了些,“可有解法?”
“自是有的。”昭庆公主将叶蓁蓁的诊籍药方都收整好了随后递给了宁遥,“只是这位如娇似玉的美人需要吃些苦头罢了。”
“我不怕。”叶蓁蓁握紧了双手,语气坚定。
“寻常蛊毒的解法都足以让人痛不欲生,何况是彼岸花?你若挺过来了,那便皆大欢喜,若是挺不过来,这一生,也就到头了。”昭庆公主对上了叶蓁蓁的眸子,“如此,你也还要尝试吗?”
“不管哪种结果,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不是吗?”叶蓁蓁浅笑道,“我可以。”
“蓁蓁……”
“我能做到的,阿姊,你相信我。”
你相信我。
叶蓁蓁的语气神态,叫宁遥一时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她十四岁那一年。
彼时,她还年少,刚同薛丞订下婚约,虽然什么也没说,可内心里却是隐隐期待着的。她不知情爱,却是见过的。那时,她也曾向往过同薛丞成亲后的生活,同无数少女一样,亲手制作婚服。
后来北越向越国开战,薛丞领命随军出征,宁遥在收到消息之后,忙去庙里求了一枚平安福,最后终究是在大军开拔之前送给了他。那时,薛丞手中紧握着那枚平安福,满眼赤诚。
——阿萱,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相信我。
薛丞一字一字,无比真诚的道。
宁遥至今仍能记忆薛丞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态。当时,她信了。她日日斋戒,参拜神佛,乞求天神垂怜。她信了日日苍白的神佛,也信了薛丞的话,可现实却叫人心寒失望。
那一年,薛丞没有回来,回来的只有他的一件血衣。
薛丞死讯传回的同年深冬,齐国大举进攻,她求神佛,保父兄平安,可神佛依旧高高在上,听不见她的祈祷。在她孤立无援,万念俱灰,无比希望神佛临世救她亲人性命,可神佛没有出现。
一次次的诚心祈求,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绝望。后来,宁遥再未信过神佛。
所以后来,蔡筱云说,这世间求谁都无用,只能靠自己的时候,她无比赞同。也就是那时候她坚信,蔡筱云能懂她。
还要再选择相信吗?宁遥挣扎了许久,终于是妥协了。为今之计,她除了相信叶蓁蓁和昭庆公主,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彼岸花蛊毒难解,昭庆公主与宁遥、蔡筱云多次商议,最终是在三日后定下了一个方案。定下方案的那一日,宁遥的府上终于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待客的前厅外站满了内侍,厅内站着宫婢,一位华服妇人坐在主座悠闲的喝着茶。宁遥在厅前站定,示意急忙走过来的管家退下,独自一人走进了前厅。
宁遥无视众人,自顾在次座坐下,立刻便有人奉上了茶碗,茶水温度正好,显然是早便备好的了。捧着茶碗浅啜了一口茶,齿颊留香。不得不承认,太后手下的宫婢煮茶的手艺也算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