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 / 2)
与林良见面之后没几日,韩晋便醒了过来,知道自己身处将军府后,立刻便让人去请宁遥,样子十分的急切。
宁遥实在不觉得韩晋还能醒过来,毕竟当时他伤得实在太重,好不容易熬过了危险期,如今转醒,实在是令人惊讶。
即便是醒了,可韩晋的状况还是差得很,宁遥看着他拖着虚弱的身体交代自己事情的模样,耳边的话语和眼前的人,竟不知不觉间与数年前的那个冬日里叶钊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同样是在冬日,彼时冰冷的山洞里仅有一盆将熄未熄的炭火,寒冷入骨,而如今的房间里,多盆炭火烧得正旺,屋内温暖如春。
一定要救活韩晋。
这是宁遥给自己下的命令,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也是为了弥补曾经的遗憾。其实当年,若不是被困在的雪山里没有药材加之条件恶劣,否则凭她的医术,叶钊根本就不会死。以她的医术……
若连想救之人都救不了,她学医又有何意义?
十数年前,一场瘟疫席卷北方,越国虽地处南方,可北境却未能幸免。那是宁遥第一次面对死亡,当初她站在城墙上,看着墙外尸横遍野哀嚎漫天,她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弱小与无能为力。
那是堪比战争的惨状,无论是求医无门的齐国人,还是不幸染病的越国人,都被一堵城墙挡在了地狱里。
那时候,城里有些大夫不顾生死,只背了一只药箱,带了一队人马,便开始出城救人,病患先是开始暴动殴打大夫,后来便因病情加重只能躺在地上。再后来,便有医术高超的名医陆续赶往了北境。
宁遥无能为力,只能在名医要出城救人时拦住了她,说要拜她为师,学习医术。当时,那位名医曾问过她,为何要学医?
——我不想再发生类似的情况时无能为力,我想救他们。
当时那位名医什么都没说,只看了她一眼,问她怕不怕,最后带着她一起出了城。
那是宁遥第一次觉得自己并非全然无用,哪怕她还不懂医术,却也能做一些熬药照顾病患的活计。后来,宁遥在一堆病患中,与城墙上的父亲遥遥相对,忽然就有些明白了为何自己的父亲,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守护在居庸关。
后来疫情总算被控制住了,宁遥拜别了父亲,跟随师傅四处游历治病救人,后来,师傅遍尝百草修改药谱,最终积劳成疾。当时,师傅和她说,医者不自医。
那时,她只恨自己学医不精,救不了自己的师傅。
后来,叶钊病重,她恨自己空有一身医术,却无能为力。
如今,无论如何,她定要救下韩晋性命。
“你当时所问三司会审一事,如今还想知道吗?”
“自然。”
“这些事,说出来不过凭添杀戮,我原本该带着这个秘密永远消失在这世间,可如今之局势,说出来或许能扭转乾坤。”韩晋闭目缓了缓,又睁眼道,“如今越国之局势,你是如何看的?”
“内忧外患。”
“何为内忧?何又为外患?”
“世人心盲,外戚专权,君臣无道,是为内忧。强敌环伺,而越国却鲜有能与之一战者,是为外患。”
“如此,何解?”
闻言,宁遥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何解?外戚专权,杀之?君臣无道,除之?强敌环伺,战之?
杀之杀不完,除之除不净,战之战不竭。说到底,这些东西的根源,无非利益二字。有利益,就会有矛盾,有矛盾,就会有战争。
天机易算,人心难测。这似乎是个无解之题。
“唯利所屈,此乃人之天性,我亦无能为力。可若只是要解当下越国之危,却是不难。”宁遥看着韩晋,“昭庆公主已踏入越国疆土,西州储君此刻亦在越国境内,故而南西两国不会在此时乘机出手,而越国中,有能与齐国高昌一战之力的人,只有我。”
“兵部侍郎早年曾随陈将军镇守北境,对齐国与越国的交战手段如指诸掌,而你是南方人士,难道还能比黄将军更懂北境的局势?”
“正因为黄宥熟悉齐国与越国的战事,齐国也熟悉黄宥的手段,所以他不合适。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研究高昌的战术,而放眼整个越国,唯有我还从未与他交过手。”
“这是我的优势。”宁遥观察着韩晋的神情,“高昌手握齐国所有的兵权,而我手中只有镇南军。这是唯一对我不利的一点。”
“可经历西州一事,西北的军权于你而言,早晚是囊中之物。”
“您也说了是早晚,现在还不是我的,就会有变数。您也该知道,除了我,还有很多人在盯着西北的军权。再者,想必您也很清楚,只有镇南军和西北军,还远远不够。”
“你还想要镇北军?你……”
“所以,我需要知道当年三司会审一事,来决定我究竟要不要动手。若无镇北军,此战必败,此战若败,越国危矣。”
“你如此眼界谋断,当年三司会审一事,想必早已有了自己的推断,找我确认,不过多此一举。”韩晋浅笑道,“你既如此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又何妨?”
“当年居庸关一役,第一份战报发至长安,圣人便派了右相带兵前往援助,可后来,越国连丢数城,镇北军退至居庸关,没多久便传回了镇北军判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