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如梦令·五(2 / 2)
看着蔡筱云吃得如此没心没肺,季老先生又来了气,才吃了没多少,便哼了一声,将碗砸在了桌子上,死死盯着蔡筱云看。蔡筱云起先没怎么注意,后来便任命的放下了碗筷,从怀里掏出叶钊给她的信递到了季老先生面前,见他不接,便放在桌上,随即又端起了自己的碗。
“这可是叶钊给你写的信,爱看不看。”说着,蔡筱云又开始吃得不亦乐乎。就在她夹起一块酱牛肉的时候,便被人夹住了筷子,抬眸看去,却是季老先生。于是两人为吃食征战,而宁遥看着他们,则默默吃着一旁的炙肉和排骨,又喝了一碗汤,继续默默看着她们之间的战争。
一顿饭终究是吃好了,一切才回到了正题上。季老先生看完了叶钊的信,沉默良久,又看了宁遥半晌,才开了口,语气里颇有些惆怅。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了?”季老先生将信收好,转头看向了宁遥,“那臭小子在信上把事情都告诉我了,说实话,我并不想帮你。”
闻言,宁遥心中一紧,正欲开口求他,却又被季老先生给制止了。
“我且问你,你所做之事,目的何在?仅仅是为了报仇雪恨?”季老先生挑起了眉头,“那你父亲当时为何不反?他早知有今日之结局,为何甘愿如此?凭他的声望,只需一声令下便可保住信命,你以为,他为何不那样做?”
宁遥沉默了。她想,这个问题,她大概永远也找不到答案了。
“你父亲之死,归根结底只因一个‘权’字,他功高震主,皇帝容他不得,他的同僚亦容不得他,这些他都清楚。他也知道,权力之争,得益者为极少数,而受苦的,却是这天下的百姓。”
季老先生叹了口气,“你父亲他宁可自己蒙冤背上千古骂名,也不愿百姓受苦,你此举有背他的意愿,你还是执意要做吗?”
“我父亲之死,不仅因为一个‘权’字,还因一个‘盲’字,若非世人听信谗言,被污泥蒙了心,也不会有今日之局面。”宁遥的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里却是满满的认真,容不下半点轻视,“世人已经盲了心,心盲,他们便只能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
“我要做的,不仅仅是为报仇,我还要让治好众人的心盲之症!”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真是轻狂!”季老先生扬天长啸,手抚上了自己的胡子,开始细细打量着宁遥。
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天下人皆心盲,哼!这丫头心里倒是明白得很,小小年纪如有此见识,正是为难了她。只不过,终究还是欠了些火候。
他忽然就想起了十数年前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她也曾有过这般的雄心壮志,不输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耀眼得如同一颗明珠!只可惜,向来过慧易折,那个女子,早就化做了天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星。
许久之后,直到自己的脖颈有些酸了,季老先生才低下了头,看着宁遥,似乎看见了那个曾经惊艳过他世界的女子。
“那么,你有什么对策吗?”
“没有。”宁遥依旧看着季老先生的眸子,无比的认真,“所以特来请教先生。”
“好!”季老先生声音无比的洪亮坚定,“老爷子我改主意了,帮你也无妨,不过……”
“不过什么?”
“这饭钱你们结。”
“……”略微的沉默,宁遥撇开了头,“我没钱。”
“无妨,云丫头有。”
于是,蔡筱云一个人为无故的躺枪,默默的在心里画着圈圈诅咒这群厚颜无耻的人。她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钱是那么好赚的吗!!
不过,这些她后来都一一从叶钊身上拿了回来,可怜叶钊刚发了军饷,都还没捂热乎便又尽数进了蔡筱云的腰包。
宁遥终是在季老先生那里住了下来,蔡筱云也在那里小住了几日。季老先生住的地方是个小山谷,入口极为隐蔽,还布了阵法,若非有人引导,不然轻易是进不去的。马车留在了入口前的暗室里,应该是怕打猎的人发现,季老先生解了马牵着走进了入口处。
由入口进了山谷,入眼便是一片梅林,只不过这个时节梅花早已经卸了,只有一片翠绿。再往里走,便是一片湖,季老先生便住在湖中心的小岛上,须得坐船才能到达,远远的,宁遥便看到了几片芙蕖花。淮南比西南冷些,芙蕖花才冒了芽,随风摇曳着。
放好了东西,季老先生拿了渔具坐在湖边垂钓,钓了几尾鳜鱼交给了蔡筱云,说是许久未尝她的手艺,这次要好好打打牙祭。蔡筱云接过鱼,愣了半晌,思索着是烤了还是炖了,季老爷子便说要吃清蒸的,蔡筱云无奈,只得动手去处理手中的鱼,喊了宁遥为自己打下手。
在淮南的生活真的是无比的惬意,远离了城市间的纷扰,不被世俗所困。转眼间,湖里的芙蕖花花便开了,宁遥算着日子,估摸着蔡筱云应该已经到了西南,又过了几日,便收到了蔡筱云的飞鸽传书。
在淮南的这些日子,真的过得很惬意。很多年后,宁遥故地重游,那家的牛肉馆早已经搬走了,而这里,也早已人去屋空,忆起如今,不由感慨万千。
梅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转眼已是三个年头,季老先生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药方,三年里日日采集药材让宁遥泡澡,须得泡足了时辰才让她出来以此来改变她的体质,又在冬日里让她泡在寒冰里以磨砺她的心志。
三年里,宁遥的功夫突飞猛进,从原来的的只会些拳脚功夫,到后来能同季老先生交手数招,着实有些令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