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将军是个一杯倒?(2 / 2)
“我……”
“错了。”宁遥的语气依旧很淡,傅允却觉得听起来令人心惊,“你该自称‘下官’才是。”
“下官……下官知错。”
“知错便好,要知道,有些话,不是你想说就能说的。”宁遥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林原,神色未变,“你说是不是啊,林郎中。”
闻言,林原亦是一惊,手下一时端不稳酒杯,“啪”的一声,就那样碎了一地。他一脸惊慌的站了起来,连连点头,生怕自己再此得罪这个女人,不然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他都不知道。
对于宁遥,若说之前他们对于宁遥一直是持有一种不屑的态度,那么现在,他们才发觉,自己已经不得不去认认真真的观察一下这个女人。
不屑,没错,很不屑。他们不屑,一个女人居然披甲上阵上了战场;他们不屑,一个女人居然登上庙堂搅弄风云;他们不屑,一个女人而已,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哪怕那是凭一己之力收服了本已叛国的镇南军,并从善战的南蛮人手中夺回了失地的女人;哪怕那个女人军功显赫远在他们之上,让他们无地自容。
但她只是一个女人。
女人嘛,就该待在家里,安居后宅,等到了年纪乖乖嫁人,然后相夫教子,孝敬公婆。这是女人生来便带有的使命!
可现在,这个女人,却告诉他们,她做了他们在坐的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的事,而她,是一个女人!
宁遥心情颇好,随即,她转身,站在皇帝面前,朝他深深作揖,行了一礼,态度恭敬。
“臣自作主张,还望陛下责罚!”
依旧是淡淡的声音,却无比的坚定有力,足够在场都人停清楚了。她用的是“臣”,她在告诉他们,她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不是那委身于后宅之中耗费时光的女子,她是宁遥,是他们的同僚,和他们一样,搅弄着这长安城中的风云。
毕竟,长安城安静的太久了,久到人们忘却了它原本有多血腥。
皇帝看着那样的宁遥,沉默了半晌,最终摆了摆手,无奈摇头。
“镇南将军,你醉了。”
一句话,在不同的人心里却是不同的理解,所谓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在大多数人听来,这是明摆着包容的态度,是皇帝一门心思的要重用此人了。在部分人听来,却是带有警告意味的。
而在宁遥听来,皇帝不过是给她一个台阶下而已。
不过片刻之间,宁遥便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太阳穴,柳眉微蹙,轻轻嗑上眸子,脚下一阵跄踉,引得跟在她身旁的丫鬟连连去扶她。
于是,众人皆是一愣。
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仅用了三年的时间便从南蛮手中尽数将失地夺回的女子,居然是个一杯倒……
传出去谁信?!
可他们却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是自己亲眼所见。
宁遥任由丫鬟扶着,决定既然做戏便做得真一些,一时起了玩心,端着酒杯的手指一松,玉制的酒杯就那样在地上碎成了数片。宁遥将眉头皱得更深了,面上却笑了起来,她推开扶着自己的丫鬟,脸也不知朝向了谁,似嗔非嗔的开了口。
“谁说我醉了?我才没醉!”
见状,皇帝摆了摆手,看上去颇有些无奈,“来人,还不快把镇南将军扶下去休息?诸位也见到了,镇南大将军不胜酒力,若还有人想认识她,便另寻时机吧。”
因着宁遥是女子,故而前来扶她的是一群宫娥。宁遥算不得多重,但她佯装醉酒,身子沉得紧,立在原地不肯动,宫娥们手上力气又小,竟扶不动她,顿时心急如火。在一旁静坐已久的燕池见得此状款款起身,朝着皇帝恭敬一拜后,便自主请命,走到了宁遥面前,道了句得罪,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宁遥听得清清楚楚,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身体一轻,随即被人抱了起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缓缓睁了眼睛。她的眸子很黑,像极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又如同一塘惊不起半分波澜的死水,十分的幽暗深邃。
一睁眼,她便看进了一双有着同样黑暗的眼眸,是燕池嘴角含笑,异常冷静的看着她。
“演技不错,镇南将军。”
很客观的评价,没有半分作伪,宁遥听了却微微眯起了些眼睛,戾气毕露。这个人和她很相似,可以说,这个人和自己一样危险,不得不防。
“彼此。”
说罢,宁遥又闭上了眼睛,不再有任何动作。不多时,燕池便停了下来,宁遥听到了马儿原地跺脚和喷气的声音,知道是接自己的人到了,可燕池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
“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宁遥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却带了些许微不可觉的鼻音,看来是有些乏了。听到她的声音,燕池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朝前方走去,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看来是想抱她上马车。
察觉到宁遥的不悦,燕池轻浅一笑,开口解释:“宫里到处都是眼线,将军若是不想露馅,便只能忍忍了。”
话至此处,宁遥便不再言语,任由燕池将自己抱上了马车。宁遥吩咐候在一旁的车夫驾车。宁遥就着躺着的姿势,缓缓睁眼,想着方才燕池暗中同她说的话。
——我们,来日方长。
顿时,宁遥只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