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梁祝(十八)(1 / 2)
祝英齐前来之后, 对祝英台与马文才的相处方式甚为不解。
有如将军之人,祝英台竟似对他并不喜欢。问她, 她的答案竟奇异的与陶渊明如出一辙。究其真意, 也是不真不喜。
祝英齐:……
他与马将军相识多年,马文才一直都是如此『性』格, 从未变化。秉『性』谦逊有礼, 竟被小妹认为虚假, 祝英齐也为他不平了,“梁山伯不也相差不多?英台为何不说他虚伪?”
祝英台眉头一皱, “八哥你在说什么啊!山伯待人诚挚, 善良憨厚,二者岂会相同。”
祝英齐闻言, 倒是哈哈笑了,“英台你涉世未深。不要以为聪明的谦逊便是虚伪。”
他言下之意, 好像是梁山伯傻才显得诚挚。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话祝英台清清楚楚,此刻简直怒从中来,“八哥你知道山伯救了我多少次吗?你与那夫子才见几面, 就已被哄得团团转了!”
与马文才, 也算是君子之交了。九妹毫不追问, 便指责他偏向马文才, 祝英齐也不大开心了,正待分辨,想了想, 其实他也未向九妹解释他们渊源,又散了火气,“英台,我与将军相识远比你和梁山伯相识早的多。祝家偶尔会随军押运皇粮,八哥去过,与他有所交往。你更信任梁山伯这无可厚非,但是将军,他与挽莲,与谢氏,『逼』退秦军,保这一方平静多年劳苦功高。你对他,尊重一些!”
虽然长久以来,马文才并未长驻北边关,但是稍有些门路的,都知道北境之战,有他运筹。不过是从台前,移至幕后。
祝英台见他软了口气,也不倔强了。若非八哥非要扯上梁山伯与她争辩,她也不会说出这般言语。“不用八哥提醒,英台也会尊重夫子。但是八哥,你觉得他人好,我觉得山伯心善。你不要用山伯与他相比。”
祝英齐腹诽,一个学水文,一个善征战。他想比也需要个共同点才好。不过看她如此维护梁山伯,祝英齐暗自皱眉,过了会,才试探问,“你对梁山伯……”
“你是不是喜欢上梁山伯了。”
……
长夜。灯明。
一只蓝羽雀鸟停至姜晨窗前。
姜晨坐在书案前,支着额头,闭着眼睛,长发披散着。
灯火明明灭灭,映的他平静的神情,也变得恐怖和危险。
蓝雀啾啾叫了两声。
姜晨缓缓睁开眼,对它招了招手。
它飞来桌前停下。
姜晨摘下它一根羽『毛』,印在一张白纸上。淡蓝『色』水纹随着微光流动,一列清晰的字迹显示出来。
不出所料,慕容冲,违约了。
姜晨唇角一弯,对此毫无被背叛者该有的愤恨心情,眸中兴味盎然。他敛袖提笔写了两句,塞到它身上时,化为雀羽。
“回去吧。”
世上能有几人值得信任。
何况区区慕容冲。背叛,背叛,人就习惯了。
他拿起剪刀,悠悠剪了剪灯花。
远远听闻一阵踏踏的脚步声,焦急,慌『乱』。
门哐一声被推开。
凉风飒飒而来。
姜晨的头发被风吹的四散,撩到灯火,发尾霎时卷了一截。
他垂眼看了看,慢慢悠悠伸手捋平,面无表情转过身去。
看到他的神『色』,心『乱』如麻的梁山伯也隐约感觉到了他的不快,对着未束冠的头发愣了一瞬:……
脚步退了回去,“学生失礼。”顺带拉上房门。
“无妨。”
“天『色』已晚,你如此焦急。可是又出了事情?”他打开门,语气温和,似乎有一种魔力,能令人安心平静下来。“若不介意,进来说话吧。”
自是不介意他还未束发之事。
梁山伯本来极为古板,如今是被惊到,自然无法再关心繁文缛节,抬脚又进来。
无尽黑夜,一道惊雷而过,惊的他趔了一下。
姜晨:……
他倒了茶水递给梁山伯。
梁山伯接下,还是一副失魂落魄模样。
过了会,才开口,“夫子,你觉得……英台,祝英台是怎样的人。”
姜晨:……
察言观『色』。想来祝英台做了件令他极为“感动”之事。
“聪慧明礼,黑白分明。”
“明、明礼?”梁山伯咽了口唾沫,“夫子觉得他对山伯如何?”
姜晨:?
“赤子之心。”
梁山伯:“相较于其他同学,不,相较于王兰王蕙呢?”
看他越来越难看的神『色』,以及方向略显奇怪的问题,姜晨心下了然一二。
“山伯与英台二位,彼此之间都是拳拳心意,至于对王姑娘……想来不过医患之情吧。”
梁山伯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似乎挣扎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嘴唇动了动,“方才,方才山伯听到,英台说他喜欢我。”
姜晨:“哦。”
梁山伯死死盯着他,等待下文。
姜晨为他倒了杯茶,似乎未曾听出他的深意。“有何不妥?”
梁山伯:???
沉默,疑问,大惊失『色』:“英台也是男人啊。”
“梁山伯。”姜晨微微笑了笑,“此事,你去寻王兰姑娘,或者师母,便有分晓。”
听他此言,梁山伯更为茫然。
“夜深了。恕不远送。”
梁山伯又愣愣的出了门。
姜晨拿起剪刀,修了修马甲留在院中的花草。夜『色』漫漫,他的眼睛却毫无影响,下手准确的剪去了杂枝,剪出一只兔子。看了一会,然后将盆景剪秃了。
看来祝英台也需要下山了。
一个全家疼宠又有些娇纵的小姑娘,若她要嫁人,恐怕祝家没有人能拦住。
哦。细想想,若是有人敢拦,说不定祝家这位小姑娘会以死明志?
毕竟她是首位以跳墓名垂千古的女子。
追求自由的爱情,顽强抗争所谓父母之命的传统。
对姜晨而言,他不会说祝英台不对。不过,他也并不欣赏,为所谓爱情,将家族视若无物。
提起这些,他忽然想到很久以前的那个名叫沈璧君的女人。有一种诡异的同质感。
思考为此停滞了一瞬,觉得胃里有些难受。
他立刻决定将梁山伯抛之脑后。
这一夜,姜晨躺在床上,心头仿佛压了块巨石。许多不想想起之事,在他的梦里,仿佛擦去了表面故意覆上的尘土,又记忆如新。
直到天光破晓,他打了水,梳洗了一番,去了藏书阁。
你需要让自己很忙,很忙,如此才不会总想到一些无趣之事。
北慕容冲把控政局,调兵南下,恐有开战之嫌。几乎收到边关加急的第一时间,司马曜就派人来召姜晨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