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番外二 鸡飞狗跳(二)(1 / 2)
分明是很严肃的事,我却品出了打情骂俏的味道,这让我不堪重负的心陷入了混乱。
更让我看不懂的是,父亲竟没有反驳,瞪了我一眼之后,偃旗息鼓地耷拉下脑袋,可怜巴巴地剥了我和娘亲两个人的虾。
这事莫名其妙地就过去了,对此我恍惚了有小半年,是我学的帝王之道都是假的?造反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明白了,那就是造反已经是件正大光明的事了,既然娘亲没意见,那这个家就稳了吧?
我更纠结的是,这明明是家事,为什么会闹得人尽皆知?
谁看见我都要笑我两声,林婵干娘和姜荷就算了,苏丞相怎么也学坏了?
最过分的是那些朝臣,一个个不忧心忡忡,时刻准备着以死明鉴,笑得和老狐狸一样算怎么回事!
这导致我看谁都不顺眼,总觉得他们下一刻就要当着我的面或者背着我大笑几声,笑个锤子啊!
直到两年后我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不是因为父亲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而是我的心看清楚了。
就父亲那样的,一时半会看不见娘亲人生都没了色彩,还造反呢,有这能耐娘亲会那么无法无天?
何况娘亲才不是朵小白花,平时看着好招惹,谁要是真招惹了,算他是条汉子!
我是在七岁那年才有所认知的,父亲的身体一向很好,那年不知怎的就生了回病,昏沉了三五天才见好。
那三五天的早朝和政事就落在了娘亲头上,那也是我长这么大,第一回见娘亲插手政事。
听人说我不记事的时候娘亲也插手过,可那时我懂什么?我六岁才随父亲上朝,开始懂何谓家国。
我以为朝臣虽不敢明面上为难娘亲,神态言辞间多少会有点敷衍,我甚至都在心里备好了小本子,等着挨个给他们记上两笔。
但事实却掀翻了我的小本子,纷飞的纸像是在嘲讽我的天真——
就凭他们?
没错,那些个平日顶撞父亲毫不含糊,行事一套又一套,滑得和狐狸一样的朝臣,见了娘亲之后,就如老鼠见了猫,那叫一个安分!
不仅说话一个比一个简洁明了,不咬文嚼字了,语气不带刺了,也不互相使绊子了。
连站姿都一个比一个规矩,我都担心他们的老腰能不能负担得起。
我偷偷瞥了眼龙椅上的娘亲,娘亲的脸色说不上温和,也不寒冽,硬要说就是冷淡,反正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娘亲话不多,语调也寡淡,不带喜怒,一点没有逗父亲和我玩的时候的笑意,但是怎么都谈不上厉色。
也不知道朝臣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是怕父亲知道他们怠慢了娘亲,大发雷霆?
但他们平时也不怕父亲啊?
唔……这也难说,毕竟涉及到了娘亲,保不齐那个脾气十分好的父亲就露出了爪牙。
我对自己的机智深信不疑,然后到了第二天,现实又给了我一巴掌。
我那个若灼灼三月之花的娘亲竟然是带刺的?
外头那些说娘亲手腕通天的、信口胡诌的评书竟是真的?正常来说不都是假的?
这个肃国当真是有问题吧!
我崩溃的三观并没有阻拦娘亲风轻云淡地又是贬谪又是抄家,一个早朝动了二三十个朝臣……
可事情的起因也就是一桩不大不小的赈灾不利的案子啊!
换成是父亲,处置几个主要的涉案官员就过去了,这事虽说可大可小,但朝局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要顾忌的太多。
若父亲下手狠了,高帽子能扣得让父亲戴不下。
换成是娘亲……好像的确不需顾忌。
一来娘亲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二来娘亲手握兵权,三来父亲的兵权也是娘亲的,谁敢对娘亲说个“不”字?
从前我倒是觉得有人敢,现在嘛……朝臣乖得和绵羊一样,娘亲都这么宰了,这要是不乖了,不得屠戮?
怪不得这么多年朝臣对父亲执政没有异议,也怪不得他们只敢在舒适圈里蹦跶,从没有真的招惹父亲呢。
这要是把娘亲招惹出来……
那之后的两天,朝臣更小心翼翼了,就算这样还是被娘亲杀了几个。
别说朝臣了,连我都发憷,一到上朝,心肝就止不住地颤。
我甚至想,就娘亲这样的,要是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朝,底下还能剩几个人?
后来我才回过味来,娘亲杀的都是父亲想动还动不得的人,因父亲生病,娘亲心情极差,顺手就迁怒了。
否则娘亲会好兴致地欣赏父亲一步一步地处理掉他们。
这是娘亲的恶趣味。
而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娘亲的乐趣从来不是外头的人,也不是风花雪月,从来就只是父亲。
娘亲看似迷醉于纸醉金迷中,视线注视着的始终是宫里的父亲。
我明白之后,十分庆幸娘亲是这么个爱玩的性子,否则两个人天天腻在一块,我怕我幼小的心灵承受不起那成海的伤害!
娘亲爱玩是我从出生就深有体会的事,但我忽略了一点,我爹既然能把娘亲吃得死死的,那必然不是个正经人啊!
可惜我醒悟得太晚,来不及撒泼打滚就被迫接受了事实——
我爹!居然是个比我娘亲还不靠谱的浑蛋!
那年我刚刚十岁,不管生在谁家,都还是个孩子!
可我那个混账爹,竟然就把弱小无助的我一个人丢在了京城,拐着娘亲游山玩水去了!
作为当事人的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那日我一觉起来,如往常一样去上朝,还在那新奇我爹居然迟到了,就见龙椅下,那个我坐了四年的椅子没了。
我还没想明白其中的道道,薛直就朝我示意了下龙椅:“君上暂不在京城,由太子执政。”
我好像听到了惊雷的声音,气冲脑门,但身为一国太子,怎能大惊失色?是以我心里乱乱糟糟,面上风轻云淡地上完了朝。
等到下朝后从苏丞相那听闻噩耗,我只觉得天灵盖都要被气起来了!
执什么政?我要篡位!然后下旨把我爹缉拿归案!
孤苦无依、气急败坏的我看着底下接受良好的朝臣,哀其不争,怒其无用,拿出太子的风范质问:“你们就不拦一下?”
朝臣把我当孩子骗呢,你一言我一语,打打马虎就把这事绕过去了。
我气到无力,极度想离京出走,这太子没法当了!
还是陆丞相看不下去,悄悄跟我说了真相,但他那说的都是什么话!
什么叫我爹也是个不靠谱的,天生的游手好闲,能安分十年实属不易?
感情我爹没让我六岁一上来就执政,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不对!是我爹安分了这么些年,就为了憋这么个大招出来,坑我这个儿子?
我果然是捡来的吧?
哦,说起这事,我爹娘走的时候不出所料地带上了盛棠,除了在自个儿眼皮底下,他们能放心地把盛棠交给谁?
我怀疑是不是有谁施了法,让宫里的人记忆错乱了,盛棠才是爹娘的孩子,我才是先帝的遗腹子吧?
人都走了,我再愤懑能有什么用?只能和棵霜地里的小白菜一样迎难而上啊!
虽然我很想一气之下当个昏庸无道的太子,也为此打了腹稿,跃跃欲试过,可不等我想好,我就蔫吧地失去了灵魂。
要问为什么,就要说说我爹指名让辅佐我的那几个人了。
苏执苏丞相就不必说了,我娘亲的老师,曾经让我爹醋得牙痒痒的情敌,还是我娘亲的姐妹,容华郡主的夫君。
哦,现在也是我的老师之一……
光听听这些名头,我敢惹吗?当然不敢啊!何况苏丞相的能力是肃国立朝以来数一数二的,能玩一百个我!
再说说新任的左丞相陆星月陆大人,曾经是我娘亲在江南公主府里的管家,后来跟着娘亲去了边境,再后来入了仕途,摸爬打滚成了左相。
陆大人还有个身份是姜荷的夫君,为此朝里有一阵生了不少流言,不过慢慢都被陆大人的手腕镇住,心服口服不再提起。
要说陆大人的仕途是不是一点捷径没走,这我不敢断言,但另一位,我敢打包票!那绝对是自个儿拼出来的!
那位就是现任的兵部尚书——徐麟。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笃定,当然是不小心听了点墙角,知道徐大人曾经是娘亲的人啦。
父亲不使绊子把徐大人发配到千里之外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行便利让人在眼前晃悠?就父亲那点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