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三）积羽沉舟（上）（2 / 2）

孟部将不再看他，拿着酒对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冲洗着。他龇牙咧嘴地疼痛了一时，喘着粗气道：“真不知道王爷是真看不清楚，还是装糊涂。上次我被程鑫陷害，要被军法处置。旁人都知道他是有意针对我，为我求情。您呢，后来是饶了我的重罪换成轻罚。可是并没有为我澄清平反。你以为换成轻罚我就该领你的情？其实你多问几句多问几个人，就都明白了。”

孟部将微微笑笑：“还有，我们的军功只算一件，再有多的就不算了。你喜欢的人、你宠信的旧部就能叠加十数件，甚至冒顶军功。”

“我可是从从军就跟着你的，即使你远谪边远，也从未想过背叛。”孟部将越说越激动，站起来指着士兵们歇息的方向道：“我都觉得不公平，你觉得那些南唐旧部、那些轮戍来的部属，他们会不觉得吗？时间久了，大家的心早就凉了。心都不在一起了，仗会打赢吗？”

燕王听了如炸雷过耳，他没有想到部下会有这么深的怨气，况且还是来自他的嫡系部队。他觉得内心发颤，好一会儿他缓缓地伸过手，无力地说了一句：“给我喝一口。”

孟部将递过酒囊，道：“我读书不多。听关羽走麦城的故事，学会一个词，叫积羽沉舟。王爷应该明白个种厉害。”

燕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酒囊递回来。孟部将接过来，把剩下的酒全部倒在地上，把酒囊扔进了篝火中。

“我今天拼死救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些，也不枉你当年对我的知遇之恩。”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秦瀚赶到时，燕王仍呆呆地坐在篝火前。孟部将听说秦瀚前来，过来拱手道：“原来是秦将军牵制了敌军。我说怎么会突然回撤了呢？”

“我来晚了，多亏孟将军及时救援。”秦瀚见孟部将有伤，便道：“孟将军也劳累了，不如早点去养伤。我们未经苦战，今晚就我们守着吧。”

孟部将拱手道：“如此，多谢！”

两人都是爽快之人，也就分工值守，不在话下。

燕王自然感谢秦瀚前来相救。

秦瀚道：“王爷，您别客气！且不说咱们都是同袍。南清宫的紫冰姑娘和八王爷也都对我有恩。若不是他们送我兵书，我现在还只是个端茶倒水的小太监。”

在旁人听来，秦瀚这话并没有什么不妥，还有拉近距离的感觉。可在燕王听来，又是八王又是紫冰，难道就他们南清宫的人机巧吗？又加上秦瀚太监的身份，燕王很有些自矜：“我堂堂太祖子孙，难道就沦落到让一个部将教训，让一个太监来援手的地步吗？”

燕王心中耿耿，心中的轻视在言语中多少带出来些：“秦将军是平步青云今非昔比了，没想到我赵德昭竟有今日？”

秦瀚当年在宫里是察言观色惯了的，怎会听不出燕王的轻慢？他心中冷笑一声，转念想到紫冰八王对他的青睐，微微笑道：

“王爷，不在于你以前是谁？在于你现在做什么，将来会成为谁！天不早了，王爷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