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一)(1 / 2)
洛琴斋一去就是两天,宇文凤纵使心急,也只能在府中干等他回音。第三天她在后园枯坐了一上午,一心琢磨洛琴斋何时能回,又想该怎么不动声色地逃出城去。正烦难时,就见宇文晖沿小路急匆匆走来,她坐直了些,招呼道:“稀客稀客,六皇兄怎么想起到本宫府上来了?”
宇文晖气息尚未喘匀就急切道:“你还坐在这儿干嘛?四哥回京了!父皇召回的,明日起就入朝领户部事了!你看,我说的不错吧,父皇本就没打算当真把四哥圈禁皇陵一辈子,四哥递一份奏折,稍微服个软,顺水推舟这不就回来了!”
宇文凤未理会宇文晖一脸得意欢喜,蹙眉问道:“他回来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你整天深闭府门呆在府里,不知道还稀奇么?四哥半个时辰前进城的,接着便入宫述职,父皇欢喜得紧,连夸四哥监修皇陵有功,又指派了一份极好的户部差事。哎!……现在好了,有四哥为你撑腰,我再往皇祖母耳边吹吹风,你的婚事——清祥,我还没说完呢,你要去哪儿?!”
“我去问他。”宇文凤丢下一句话拔腿就走,恨不能立时冲到宇文曌面前问个明白。
宇文凤来得突兀且脸色阴沉,穆云苏便猜到她来意,于是将人领到书房。宇文曌刚从宫里出来,回府后尚未来得及换上便服,见宇文凤进来,便让穆云苏带着女婢侍从先下去,兄妹二人独留书房隔书案两两相望。
“你说过不会再趟京城这滩浑水的。”宇文凤盯着宇文曌质问道,“你说不管父皇如何施压,朝堂殊荣非你所愿,这一次你只循本心!为什么要向父皇服软,做你根本不想做的事?!”
“父皇要为你议亲了。”宇文曌边说着,解下披风丢在椅背上,轻吁一口气。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事出突然,我只有亲自插手才能放心。你如今纵有公主名位,但无母家扶持,又当众与父皇闹翻,出嫁后日子绝不会轻省。为兄没什么能帮你的,只能在尚未选定时尽全力为你挣下点门面,你是白家的女儿,是我端亲王的胞妹,没有受他人白眼的道理。”
“……皇兄,别人不管,你是知道我的……”宇文凤深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沉声道:“我不会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清祥……”宇文曌思忖片刻,落寞地低声道:“生为公主,你便注定了无法违抗父皇圣意,我们谁都不能。你倾心于琴斋难以自拔,为兄可以理解,但你不能以此为借口不想出嫁,你该清楚……”
“我只是不想被父皇用作安抚臣子的工具赐给某个朝臣之子,更不想被指婚给一个春闱选中的陌生人!哥哥……你懂我的,是吧?”
宇文曌走到她面前,愧歉道:“琴斋的事我不能帮你,你的婚事也非我能左右;但是凤儿……你该清楚,父皇绝不可能让你自己做主婚姻。我会尽全力让你有选择的余地,嫁与良人,让你下半生能得一个平安……这十多年你受尽亏欠,我无法弥补,但你往后余生我定会护持到底……凤儿,你只需信我,好么?”
宇文凤看着兄长憔悴的形容,嘴角扯动几下再说不出争执的话,唯能往后退了一步:“好……我信你。”却在心里默默道:我信你会为我付诸全力,但我不想让你这么做。我的余生我自己做主。
“皇兄今日刚回京便劳累了半日,早该歇息,我先回去了。”宇文凤说着恭敬施礼,转身快步离去。
“凤儿……”宇文曌追着她的背影,“抱歉,为兄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宇文凤回到公主府,一下午心绪愈发烦乱,在后院里出出进进焦急等候洛琴斋的音信。好歹等到暮色沉沉时分,白鸟翩然飞下。来信很短,只有“已归”二字,却使宇文凤放下心来,此刻她心里只剩一个念头:管他父皇还是朝堂,有洛溱就够了!只要离了京城,从此山高海阔任我往来——
次日一早,宇文凤急匆匆赶到四极轩去见洛琴斋。两人在俞掌柜后院一角刚立住,洛琴斋便轻声道:“我跟母亲商议定了,后天走。”他微一停顿,“要往蜀中去得先行水路,沿韶水南下再转汉江。我已央伯山为我定好二十三那日五更往南去的客船。我跟母亲明日午后动身,先去渡口等你,次日一早刚好上船,只是你可方便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