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安(1 / 2)
杀手,罗丹
序章:妈妈,枪
夜漆黑,风料峭。
暮春的夜,总带着一种木叶生长的气息。一点儿凉,一点儿挣扎的生机。
罗丹还是没有能够睡得着。
妈妈还没有回来,他不敢睡。
罗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后背倚着墙,木板的厚实让他感到心安。他抬头看了看门口,深蓝色的布帘子被风掀开一个角,帘子后边是比深蓝更深的夜色。门没有关,他给妈妈留了门。
风似乎变大了,罗丹感到有些冷了,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摆在床边窗台上的花盆里的那朵橘黄色的小花。
风果然有些冷,罗丹感受到那朵花儿在瑟瑟发抖。
他伸开双腿,将花盆抱到了自己的怀里,轻轻搂着。
“没关系的,春天的风最冷也就是这么一阵,过去了就好了。”罗丹不知是在对怀里的小花还是在对自己说,“等一会,妈妈回来,关上门就不冷了。”
罗丹开始轻轻摇晃,嘴里哼出轻轻的小曲子,那是小时候妈妈哄他睡觉时候哼的曲子,最近很少听到她再哼唱了,妈妈总说,罗丹小的时候,总是哭,不过只要她哼起这首曲子,他就会立即停止哭闹,乖乖睡觉。
罗丹问过妈妈许多次,这首曲子的名字,妈妈从来不肯说。
不过他在很久以前就牢牢地记住了这支不知道名字的曲子的调子。
罗丹低头看着小花,嘴里轻轻哼着那支曲子。
突然,罗丹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从门外传来的,距离这里并不远。
是人群的声音。
罗丹立即从床上跳下来,扑到桌子前将桌上的油灯吹熄。
人声,罗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他有些害怕。
留在床上的花盆里的那朵橘黄色的小花颤抖得更厉害了。
罗丹躲去门后,悄悄地探出半个脑袋想去看一看外边是什么情况。
夜晚的深林是朦胧的,因为有雾,雾气浓稠。
罗丹只能看到深深的黑色上边漂浮着粘稠的灰白,灰白与深黑之中,似乎有几十处鲜艳的橘红,被雾气和夜色遮盖,那些橘红在跳动闪烁,那是……火把!
“散开去找!那个怪胎一定就在这附近!”罗丹听到有人在嘶吼。
怪胎?
罗丹心里一痛,他赶忙握紧了拳头,因为拳头在颤抖。
怪胎……
那些聚集的火把散开了,开始在浓雾和夜色里穿梭,它们在罗丹的屋子周围逡巡,却始终没有靠近。
感谢今晚的雾,比平时浓重很多,大概明天是个雨天,罗丹心想。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
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罗丹开始浑身都战栗起来。
那呼喊他熟悉,那是每天对他温柔地说话的声音。
罗丹从来没有听到过,那声音这般的歇斯底里。
“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没有做!他什么错都没有!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罗丹记忆中的妈妈的声音是轻柔悦耳的,像山泉,像风铃,从来不是这样子的。像是喉咙里被塞满了棉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嘶哑,充血,甚至已经有些癫狂。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他从小就没有父亲,你们为什么还要找他?他有什么罪?”
罗丹不再颤抖了,他突然感觉一股极端的寒冷从腹部升起,往全身蔓延,那股冷侵入四肢,侵入骨头,侵入心脏,侵入大脑。
罗丹抬起了头,那只天空一样湛蓝的眼睛看穿了浓雾和夜色。
他看到,一向温柔端庄的母亲蓬头垢面,衣衫凌乱地跪坐在地上。
她的周围,是一圈手握刀枪的男人,他们挤挤挨挨,站在火光的角落里,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黑影虬结,狰狞如恶兽。
妈妈正昂着头,怒视着她面前的那个领头的男人。
他高大健壮,黝黑粗鲁,一支支火把的跳动的火焰,将他的面庞照得狞亮。
他咧开大嘴,朝着妈妈恶狠狠地笑。
“他是怪胎,他是恶鬼,他,不是人。他给我们带来厄运,所以我们要消灭他,你也别着急,你生下的他,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等我们抓住他,嘿嘿嘿嘿……”他抬手,枪口抵在了妈妈的头顶。
妈妈怔住。
“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你们凭什么将所有罪孽推到他的身上?就因为他只有一只眼睛吗?”
罗丹开始流泪。
他面庞正中仅有的那只眼睛流下的眼泪跟他的眼睛一样,也是天空的湛蓝颜色。
“罗丹!跑!快跑!”
“砰!”
罗丹开始跑。
妈妈最后的那声叫喊,他听到的只有绝望。
妈妈让他跑。
罗丹跑了很久,他跑出了深林,他不敢走大道,大道上有人。
他又跑进了森林,跑进了深山。
罗丹回过头的时候,看见了那边的山上冒着火光,那里是他和妈妈相依为命的小房子。
罗丹扑通跪倒,朝着那边。
他感觉眼睛干涩,是流泪的感觉,可是为什么他感觉不到眼泪在面上淌过。他伸手摸了摸眼睛,大概……刚才跑了那么久,眼泪已经被风吹干了。
罗丹闭上眼,他看不见自己的眼睛,所以他不会知道,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天空一样的湛蓝,变成了深红,那是血液的颜色,也是仇恨的颜色。
天微微亮了,果然有雨丝飘下,那边山上的火光被细雨洗灭,连一丝烟都没有能升起。
罗丹站起身,跪了半个晚上,他的腿麻木痉挛。
他开始轻轻哼着那首不知名的曲子,拖着两条腿,一拐一拐地往前走。
前边是哪里?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那个举枪的男人,那群狰狞的恶兽,那声枪响。
对,枪。
中章:杀手,彩
“听说那个红眼的价格又涨了。”
“什么?他又涨价了?他还能涨?他再涨的话,谁还能雇得起他啊?”
“雇不起?现在据说想要找他出手的人,从这里排队,已经都能排到城门外去了。”
“他值得那么多钱吗?”
“嗨,别的我不知道,不过在杀人这件事上,他绝对是最权威的专家……”
……
酒馆,他们口中的红眼,罗丹,正一个人默默地缩在角落里。这是个别人看不见的位置,因为光到达不了。
罗丹的桌上没有饭菜,只摆着一只边缘破了口的瓷碗,一个酒壶。
最劣质的酒,浑浊刺鼻,喝下去,就像吞下把烙红的刀子。
罗丹并不介意,饮下烈酒,让他清醒。
而劣酒最烈。
罗丹时常需要清醒,尤其是在接下买卖之后。
他买卖的是人命。
取人性命是个技术活儿,容不得半分差错,所以每次开工之前,他总是要喝上几杯的。
罗丹已经在喝第三壶酒。
他的红眼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也是血红的。
烈酒让人清醒,但是稍微多饮一点点,就会叫人连自己是谁都忘记。
罗丹总是在杀人,所以他总是要喝酒,但他并不是个酒量好的人。
所以他站起身的时候就有些摇晃,迈开腿了更是踉跄。
他撞翻了桌子,撞倒了客人。
罗丹一晃一荡地往前走,叫喊和怒骂在身后响起,那些暴躁的酒客开始发飙,却被店家老头给劝住。
店家老头竖起食指,叫他们噤声,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罗丹晃悠悠的背影。
“他,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红眼。”
于是所有的不满都消失了。
酒客们默默地自己扶起桌椅,坐回了原处,安静地低头喝酒。
店家老头陪着不是,重新替他们上了酒菜。
等他们抬头朝店家老头道谢的时候,罗丹已经走远了。
罗丹杀人用的是枪。
开枪需要精准和稳定,而现在,他连看东西都带着重影,重了四道。
所以今晚他并不打算出手。
他是在喝完第二杯酒的时候改变了决定的。
因为他听见了隔壁桌的客人在议论他的价格。
红眼杀手的开价……
罗丹找了一个偏僻的胡同,靠着墙角坐下,他感觉天旋地转,已经走不了路。
罗丹晃了晃脑袋,不过浸满了全身的醉意却不是这么轻易就能甩掉的。
红眼杀手的价格,现在是多少来着?
罗丹似乎没有印象。
他决定再去修理枪的时候找大楠问一问。这些年来,罗丹一直都没有在意过自己的价格,他接单,干活,然后雇主将酬劳送到大楠的铁匠铺子。
“你不要钱的吗?”罗丹记得大楠满脸不可置信地指着那满箱的珠宝问自己。那是第一次,罗丹干完活,雇主送来了报酬。
“这些我不要,你给我枪,最好的。”罗丹说。
罗丹还记得大楠那时候的表情,他张大了嘴,下巴都快掉下来,他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我一开始觉得你也许是个傻子,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其实是个疯子。”罗丹还记得大楠给他换枪的时候这样子说过。
“别的人做杀手杀人是为了钱。你不同,”大楠抬起头定定地盯着他,“你单纯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大楠是个热闹的人,就像他锻铁时候的炉火一样热烈,他说的话也像火焰一样是带着温度的,可是这一次他抬头看着罗丹说这句话的时候,罗丹却好像觉得心底有些发冷,那寒意来自大楠的话,也来自他的内心。
罗丹又晃了晃脑袋。
怎么会想起了这些?
罗丹伸手扶着额头,他的面前突然好像出现了面无表情的大楠,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冷冷地说着什么。
罗丹皱眉,他只看见大楠的嘴在开合,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罗丹眨了眨眼睛,他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了。
“你……在说什么?”
罗丹开口问道。
他没等到回答,他感觉眼皮突然变得沉重,重愈千斤,然后他就睡过去了。
“刚才那个人,真的就是红眼?那个传说中的杀手红眼!”高个子的酒客偷偷瞟了瞟四周,确定那个从头到脚一身黑的怪人已经不在了,才敢伸头去问店家老头。
“就是他!你看到他那怪异的装束了吧,浑身上下没有一分一毫裸露出来,脑袋中央却有一只血红的眼睛,看着就瘆人得紧。”他对面的矮个子酒客抢着回答道。
店家老头咳嗽两声,没有说话。
“幸亏刚才我们提起他的时候没有多说什么,不然……我听说他的脾气可不怎么样。”高个子还有些后怕。
“你说他脸上那只红眼是真的眼睛吗?刚才我似乎感觉那只眼睛在恶狠狠地盯着我看。”矮个子回忆着那只血红的眼睛,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应该不是真的吧,谁的眼睛会长在脸中央啊,而且才有一只……”
“那只红眼……是来自地狱的。”高个子还在猜测,旁边的店家老头已经操着嘶哑的嗓音开口了,“不管它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被它盯上了,结局都只有一种。”
高个子和矮个子看着店家老头一脸的煞有介事,他们不由自主地开始咽口水。
“那就是死。”老头说。
咕嘟。
是他们吞咽口水的声音。
罗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柔软的大床上,床被是鲜艳的红色。看四周的华丽装饰,这张床,这间房,应该属于一个女人。一个不缺钱的女人。
罗丹坐起身,头有些疼,这是宿醉的后遗。
吱呀——
雕花的门被推开,走进一个女人。
罗丹没有抬头,他闻见了香味,是花香。
这香味有些熟悉,罗丹有一瞬间的恍惚,这香味他曾闻到过的。那是一个暮春的夜,颤抖的花,料峭的风。那花是橘黄色的,和熊熊燃烧的火焰一个颜色。
罗丹瞪眼抬头。
他看见了一个尤物。
是精致的面容,优雅的脖颈,挺拔的胸脯,纤细的腰肢,还有修长的腿。
她身上罩着一层轻薄的红纱,掩盖不住婀娜的身段。
罗丹只看了一眼,就咽着唾沫,扭开头去。
但是他眼前,她的樱口琼鼻,浑圆的耳垂,青葱样的手指,雪般的腕子,还有圆润的足踝,那十个可爱的脚趾头。
罗丹是个杀手,使枪的杀手。他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够记住你的每一个部位和细节。
他已经看了她一眼,所以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又开始眩晕。
昨晚的酒,真劣。
罗丹决定再不喝那便宜的烈酒。
进门的女人走到罗丹面前,插着腰,饶有兴致地看着不敢看她的罗丹。
“你好可爱啊,像个孩子。”
罗丹浑身一颤。
“我本来以为是个不知道哪来的醉鬼,差点让人把你抬走扔了。”女人轻声说着,“直到,我不小心看见了这个。”
她伸出手,手中是一柄漆黑的枪。
罗丹心惊,手伸往腰后。
一摸,没有。
四把枪都没了。
他抬头看她,血红的眼中泛着光。
女人却似乎对他的眼神没有什么感觉。
“天下第一昂贵的杀手,竟然也会醉成条狗一样?”女人的声音依旧很轻,除了轻,似乎还有种别样的东西,罗丹听了,只觉得耳朵痒痒。
“我认得你,你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红眼的杀手。”女人自顾地说着,他似乎不需要得到罗丹的反馈。
对此罗丹感觉很满意,他没有与人交流的习惯。
“昨天晚上,你本来应该有一单生意才是。可是你却喝了许多酒,醉倒在我的门口。”
听到这句话,罗丹眼中原本慢慢消失的红光又一次出现了,这一次,狞亮,血红。
他昨晚本来应该有活干的,这件事情她本不该知道的。
女人后退了一步,她怕了。
罗丹此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令她心悸。
“你……在疑惑我为什么知道你的事?”
罗丹盯着她,只要说错一个字,她手里漆黑的枪管就会开火,子弹会击穿她的心脏。罗丹似乎已经看到了她倒在血泊中的模样了。暴殄天物,他没来由地想。
“因为我就是你的雇主!”女人说。
意料之外的回答。
罗丹把脚从床上放下来,踩在地上。
“我叫彩,雇你去杀安乐公的人就是我。”女人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为了雇你,我可是将自己所有身家都当出去了。可是昨晚本来是最后的期限了,你却醉死在我家门口,而那头肥猪,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彩好像在生气。
不过那跟罗丹没什么关系。
如果到了期限,人没杀死,那就赔十倍。
也不过是再多杀十个人而已,罗丹想。
望着罗丹似乎满不在乎的样子,彩无可奈何地笑了。
“看来,你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并不是特别的真。”
罗丹没有回答。
他从来都没有天下第一的自觉。
“也对,你是个杀手。”彩慢慢地摇着头,“杀手连人都是杀的,心当然是冷的。可是你难道不怕我把你这次的事情告诉别人吗?一个失败过的杀手,是不值一文的!”
罗丹并不在意。
罗丹站起身,他不是特别愿意跟这个女人待在一块。
她会给他一种莫名的感受。
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上她的腰,她的胸膛。他如果低头,眼光又不由自主地去瞟她的脚踝,她的足趾。
他发现自己开始不专注。
一个不专注的杀手,就不是杀手。
“要走了?我留你住了一晚,连句谢谢都没有?”彩问。
罗丹走过她身边,回头看了她一阵。
他没有与人交流的习惯。
“另外三把枪在门后头。”
罗丹冲她点了点头。
终章:妈妈,要下雨了
“我以为在这世上你已经是最蠢的人了,没有想到,好像还有比你更蠢的人存在啊。”大楠身材不高,矮,但是精悍,敦实。他挥舞着大锤,有节奏地敲打着煅台上被烧得火红的铁胚。
罗丹坐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地方,透风,凉快,灼热的铁渣溅不着他。他安静地用一块硝制过的小牛皮擦着那四柄漆黑的枪。
大楠显然知道那家伙是不会给自己回应的,他接着说,“昨天,有个奇怪的客人来我这里,叫我给他打一把刀。说是要是世上最好的刀,可是你知道他要的是把什么刀吗?”
罗丹举起擦拭得锃亮的枪,细细端详。
“一把菜刀。”大楠啧啧道,“他给了我两千两银子,要一把天下无双的菜刀。这不是疯了嘛,两千两,能打几千把菜刀了。不过,我还是接下了这活儿。毕竟这么阔气的疯子,这年头不多见了。对了,他还说,他是庖族的后人,要重振庖族的名声,他口口声声说的那个老祖宗,好像是解牛的庖丁?啧啧,又是个心怀理想的二愣子。”
罗丹开始擦拭第二把枪。
大楠扭头看了他一眼,罗丹背对着他,他擦枪的时候肩膀略沉,安稳不动,这是个警惕的姿势。
大楠皱眉。
“你怎么了?”
罗丹停下擦枪的手。
“你很紧张?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看到你是这种状态。你本该对所有东西都满不在乎,对别人的性命,对自己的性命。”大楠停了锻锤,长抒了口气,“警戒本该是你的本能,可是你现在花费这么多的精神力气在防备,你很快就会疲劳。你清楚精力和反应对一个杀手而言意味着什么。你在恐惧?今天你的这副模样,可配不上我的枪。”
罗丹突然站起身,擦拭过的两把枪滑进了袖管,另外两把,插进了腰后。
他回身看着大楠。
一只眼睛盯着一双眼睛。
从他的眼睛里,大楠读不出内容。
“叮!”
良久,大楠重新挥舞起大锤,砸在铁胚上,火星四溅。
“那个女人,是安乐公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儿。安乐公是个什么东西你应该清楚。他的行事遭天下人唾骂,却仍旧安乐如常,连皇帝都不敢动他。那些骂他的人看见他就得跪下磕头……昨晚你没去,是个明智的选择。如果目标是安乐公的话,就算是失败,道上也不敢有人多说半句,你的价格大概也不会受到影响。哦,也是,你根本不在乎自己值多少钱。”大楠喃喃地道。
罗丹扔下手中的小牛皮,转身就往铁匠铺子门外走。
“喂,”大楠在他身后叫了声,“你现在杀人的价格是五千两,不过还是看人收钱。杀安乐公,订金是两万五千两,事成再付剩下的两万五千两。若不成……你已经欠下那个女人五十万两。”
罗丹脚步停了。
他喝了半个月的酒,才花了不到一两银子。
“这件事情还没有传开。而且,五十万两银子,也不算少,这么些年来你杀了那么多人,零零总总赚到的钱也就二十万两,差得不少。你赔不起。”
罗丹微微转过身子,余光瞟在大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