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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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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你孝顺,如今你母妃虽有了钰儿在身边,你也要时常入宫探望,不让她牵挂,”

“是,父皇,儿臣定会好好孝敬父皇与母妃的。”

于是这一场宴席,便也就是如此。

每个人说些口不对心的话,时辰一到,就各自散去了。

宴席散去,各位大臣也纷纷出宫去了,韶华殿的那位娘娘,也自行回了宫,今儿个,也是难得,陛下并没有露出留宿韶华殿的意愿,而是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寝宫。

“皇兄留步,”兰贵妃成年的那个儿子,也就是兰渠的秦王,牧天齐。

在众人离散后,唤住了靖阳太子。

“皇兄走的好生着急,一眨眼就不见了,可让弟弟好找,莫不是急着私会佳人?”言语间的懒散随意与放纵,显而易见。

兄弟之间本应可以如此的,但他们到底是君臣,不过牧凌天也都习惯了,毕竟有旁人在的时候,秦王可是个规矩守礼的恭顺形象。

“二弟笑言了,对了,还不曾恭喜二弟,今日受赏,”牧凌天倒是时刻严谨。

牧天齐看着他这副人善虚伪的样子,就恶心,如今旁若无人,装什么装,想起父皇平日里对他不闻不问,太子可立也可废,说到底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皇子罢了。

“皇兄客气了,父皇宠爱母妃,对我自然也是多多疼爱的,可再如此,也比不得皇兄,虽然母亲早逝,可到底父皇还是念着她的,惠及于儿女,不像是六皇子,母亲不受宠,连带着自己小小年纪也同着去了,父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命人把他依礼安葬了就是,”秦王的话是越说越放肆了。

他话语中提及的六皇子,先母本也是世家女儿,被封为妃。因族中获了罪,抄了家,牧祁昇念及她入宫的早,又在深宫多年,便不按罪论处,一样按照从前妃嫔的礼制对待。可终究是失了势的女人,没有过命的恩宠,又不得母家的阴泽,还要因母家的罪过,受此连累,哪里能在这深宫安稳的存活下去,不久,就在内湖中,发现了她的尸首,说是失足落水,过了整整一夜,无人问津。听说被打捞起来的,整个人都被水泡的青紫面目全非了,星象还纰漏她是为不吉,到底也是年少时被帝王宠爱过得女子,裹了个草席,带出宫匆匆埋葬了。

只是可怜了六皇子,亲眼目睹母亲的惨死,父亲的凉薄,人心的恶毒,当天受了惊吓,染了风疾,没过几日,便去世了。

宫中的女人就是这般,宫中的孩子也是这般。

总归这深宫后院,也不缺这一个不受宠的女人与这一个不要紧的孩子。

“秦王殿下!”

这个声音很显然不是太子的,而是身后走来的朝歌的。

这样的话,若是被他人听了去,可是要遭罪的,倒时又是一番是非,自己也脱不了关系。

“今日贵妃大喜,秦王莫不是高兴贪了杯,酒后胡言了?”朝歌走到牧凌天的身边,站在秦王眼前,这般说道,明明就是带着玩味的笑语,可偏偏气势凌人。

牧天齐看着一身红装的朝歌,在这有些灰暗的宫墙底下,显得那般与众不同,仿佛生来的高贵。明明就是个尚未成年的小儿,偏生就有这种魔力,是哪里来的这般自信与骄傲,让她天不怕地不怕。

说她幼稚天真,可眉宇间露出的野心与稳重自持,又是为哪般?

说她心机深重,可这纯然一副任性骄躁的女儿家姿态,又是为哪般?

倒是真叫人看不懂了。

突然想起,父皇对她的宠爱,与众不同的宠爱,像是好像只有她,才是自己的孩儿,以及母妃日日看到郁后画像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妒恨。

想起很多年前,母亲无意间对自己提到过得话,若她为男子,天下必将为他所掌,郁朝歌绝不能成为第二个郁后。

这个母亲后怕的,从前他始终不得解,总觉得母亲是妇人之见,忧心过重,如今倒是有几分不一样了。

“你这是何意?”秦王不免有些结舌。

太子牧凌天是个隐忍容易被欺负的,可公主牧荣凰可不是,她就像是呆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刺猬,亦或者一把剑。

“何意?不如回去问问你的母...妃,”朝歌对不聪明的人,从不喜欢多言。

“哥哥,我们走!”便拉着自己的哥哥走了,留下秦王一人在原地一脸懵逼。

“愚蠢!”

秦王来韶华殿向母亲问安的时候,今夜本是母亲开心的日子,可父皇并没有在身边陪同,作为人子自然是要多加宽慰的。

聊起了刚才同牧凌天兄妹二人之间的对话内容,心情本有些宽慰的兰贵妃,突然生起气来,将手中的茶盏用力掷在了桌案上,杯中的茶,洒了几滴出来。

一旁站着服侍的奴婢,皆纷纷下跪,连带着吓着一旁的小皇子,嗷嗷大哭,任凭乳母怎么哄,也不见好。

就连绿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今日是怎么了,自家娘娘,生了这许多的气。

兰贵妃对着绿英使了个眼色,绿英便会意,遣散了众人,连带小皇子和他的乳母。

寝殿内便只有那母子二人了。

“母妃这是何意?儿臣不知做错了哪里?”秦王此时跪在一旁,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依他的智商,确实也不足以理解的。

“本宫问你,如今你已是亲王,往上便是太子,你同那靖阳又差在哪里?”

“儿臣,儿臣不知。”

兰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是身份,名正言顺的身份!而这个身份差的是什么!是兵,是行军派兵!陛下今日虽褒奖了你,可过多,赏赐的也不过是金银锦缎,并无实权。”

而且今日,明眼人都知道的,陛下的赏赐,也不过止于对秦王办差得力的嘉奖罢了,风头,皆是被郁朝歌给抢了去的,哪里是我们占了上风!怕是过了今日,朝堂上的那些个臣子,又要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了。

“当年因了郁后嫁与陛下为后,将其子立为太子,寄以江山,兰渠才得以黎族的倾囊帮助,将之纳为麾下,如今郁后去世多年,黎族忝据一方,日益壮大,今日荣凰借故提起郁后,陛下虽念着旧情,有所动容,但更多的是忌惮,到底太子是郁后嫡出,背后站着的是整个黎族!陛下不敢马虎,”兰贵妃言辞恳切,她倒是看的清明,

“什么父子情深,德才用之,都是骗骗外人的,陛下子嗣颇多,不论当初提拔你,还是今日的赏赐,不过是为了制横太子,你偏生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去找那靖阳炫耀指责,做着让人得了口舌之事,传到了陛下耳中,本宫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儿子!”

兰贵妃指着牧天齐的脑袋,真是愚蠢至极。幸好太子素来是个软弱谨小慎微之人,而朝歌也是个骄傲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不屑于这些小人勾当,。不然,此事一旦被加以利用,传到牧祁昇的耳朵里,怕是她们韶华殿要倒了大霉了。

牧祁昇可以提拔他们母子,当然也可以选择别人,毕竟兰贵妃心里清楚,牧祁昇的凉薄,哪里是常人所能及的,对自己心爱之人和心爱之人所生的孩子,尚且能够如此,何况是他们,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罢了。

“儿臣知错,请母妃原谅,儿臣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的。”

兰贵妃扶起了跪着的牧天齐,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们的命运是联系在一起的,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母妃是你的母妃,自然是要偏帮着你,为你筹谋。你要知道,陛下最是多疑,功高震主,你我无需做什么,陛下都不会彻彻底底的相信太子的!只要陛下有着这一点点的疑心,你我母子便能更加长久。”兰贵妃拍了拍牧天齐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希望牧天齐日后能够更加谨慎,不要再落人口舌了。

到了他们今日今日的地位,往后走的每一步都很凶险,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要再三思量。

而另一边的牧天齐和牧荣凰兄妹二人,也在御花园中长话叙谈。

“朝歌!你可知道你今日当面给兰贵妃难堪,会有什么后果吗?”牧凌天依然是同往日一样的语气,总是前怕后怕。

“能有什么后果!僭越无礼的是殷氏,本是应该!”朝歌倒是一脸的不在乎。

在她看来,就是活该!若非她不屑得做那样的勾当,做与他们为伍的小人,今夜的事情,定然是要好生利用上一番的,让他们母子知道,什么是人言可畏。

“朝歌,你怎么就不明白……”牧凌天本以为自己白天已经和朝歌说的很清楚了,没想到,她还是依然的我行我素,谁知道朝歌也不像白日里的那般温顺,反倒争执了起来,

“是哥哥不明白,一直都是哥哥不明白!哥哥是太子,是将来兰渠的王,也会是天子!母后去世多年,父皇忘了,殷氏也忘了,哥哥为何获封太子,母后为何嫁与父皇,哥哥身后站着黎族,难道哥哥自己也忘了吗!这本就是个承诺,是个交易,是父皇对母后的承诺,是兰渠同黎族的交易!这些年,若没有黎族的拥护,父皇的王位哪里会做的那般稳妥!这些都是殷氏比不得母后的,也是殷氏的孩子比不得哥哥的!”

这一番言语,说的牧凌天细细思量了许久。

“朝歌,我竟不知,你……”

这是牧凌天意料之外的,从前他也只以为朝歌是单纯的替他鸣不平,小吵小闹罢了,没想到,她的心里看的如此通透。

牧凌天自己又何尝不明白呢,只是,明白又能如何呢。

“话虽如此,可如今朝局瞬息万变,只怕是,”

太子不是天子,说到底什么也不是。如今天下虽未得一统,倒也还算太平,而黎族,黎族如今的实力不如往昔,也渐渐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了,大家也只是在偶尔提起的时候,知道当年郁后举族迁入兰渠,黎族是郁后的母族,是漠北部族,已经很少有人知道,黎族当年的枭枭与风采,是如何成为漠北第一大族的了。

黎族手握兵权,族人天性如此,在旁人眼中,却是狂妄自大,不尊礼数,却又得罪不起。

这样的局势,从一开始就是不利的。

“哥哥,放心,朝歌长大了,朝歌也可以保护哥哥的了,”

看着此时一脸俏皮的朝歌,牧凌天心头一暖,自己的妹妹,总是自己的亲妹妹。

“你?你要怎么保护我?!”

“哥哥,不相信吗?”朝歌一脸的斩钉截铁。

“相信,自然是相信的,我的朝朝长大了,也该嫁人了,那个萧家公子,叫子靳的,我看就很好,”

朝歌显然没有想到牧凌天会突然提起萧子靳,不免脸上一阵红晕。

“哥哥!你也取笑我!没有的事!”

萧家公子,确实很好,待她也很好。

“没有的事吗?前些日子,你不是还私跑出宫,同他悄悄会面,我可听说了,萧家公子,衣着翩翩,大好男儿,铁骨铮铮,又对你痴心一片,你若是不要,有的是人排着队抢呢!”

牧凌天也不是无缘无故,无风起浪的提起萧子靳这个人的。他已经在暗地里观察多日了,家世清白,为人谦和,虽是武将,可也潇洒风流,生得一副好面孔,倒也不粗糙滥情,对自己妹妹情有独钟,确实是世间少有的男儿,配的上我们的朝歌。

再说了这样扎眼的两个人,暗生情愫,哪里能藏得住,不被人知晓呢!

“谁敢!”朝歌一脸的傲娇。

兰渠境内,纵使放眼六都,她看上的男子,谁敢同她争抢,谁又能争得过她!

不过片刻,又是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再说了,我知道,他不会的。”

萧子靳,他不会。

都说将门之人多长情,一发一妻,便是一生,其他人,朝歌不知道,也无从取信,可萧子靳,这是朝歌对自己的笃定。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认定了这个男人心底的纯净。

朝歌见过母亲的无声的眼泪,朝歌不怨父亲,朝歌知道帝王家的烦恼,朝歌知道,可她难免还是会惋惜会心疼,所以她不愿成为母亲那样的人,忠了自己的内心的感情又如何,到底伤的还是自己,都是徒劳。

“小鬼头!哥哥就希望你能快快长大,同你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出了这深不见底的王宫,再也不要卷入风波中。”牧凌天暖心的摸摸朝歌的小脑袋。

是啊,他希望朝歌能够平安长大,遇上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男人,喜乐的过她的一辈子。

送走秦王出宫后,兰贵妃在自己的韶华殿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郁馨瑶的画像。画像中的女子,长得极美。她常常望着画像出神,想起自己服侍她的那几年,想起她的命,又想起自己的命,为何老天总是那么不公。给了她那样好的容貌,还要给她那样好的家世族人,还赏赐了她一双令人惊羡的儿女,凭什么,她要有了这一切,凭什么,是她有了这一切!

这个女人总能不动声色的要了她所要的一切。

“郁馨瑶!你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是阴魂不散!”

“郁馨瑶!你想要你的儿子当太子做王上,想要你的女儿倾世荣凰,做梦!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兰贵妃的手拂过画中人的脸,嘴角一笑。

好在,你死了,郁馨瑶,你终究还是硬不过命,你死了,你留下的一双儿女,本宫会替你好生照顾,不过本宫也有两个孩子了,照顾不来,你可不要怪本宫不尽职尽心。

朝歌同哥哥随后聊了几句家常之外,有人前来找了哥哥去,说是府中还有事宜等着他去处理,应是要快些出宫才好了,于是两人便道了别,朝歌在后头一直目送着靖阳离开。

直到靖阳离开许久后,背影彻底的消失在了远方的黑夜里,朝歌变了变脸色,收了脸上的笑意,站在原地,低声唤了一声,“谁在那里?!”

随后又缓缓的说着,“跟了一路又偷听了许久,也是辛苦了,出来吧,”

方才朝歌便有所察觉,自那个秦王离开后,一路上便觉着有人在跟着他们,悄悄的也不知道是做什么,若是冲着靖阳来的,方才在靖阳离开的时候便也该一并跟了前去,可那人却仍旧是一直躲在近处,不肯离开,想来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莫非是兰贵妃殷氏的人?

朝歌等了一会,果然不远处透出来一个人影,冲着朝歌缓缓的走了过来,还时不时的定望着四周的环境,生怕被人发现了去。

朝歌心下觉着奇怪?明明是跟踪自己的人却比起自己还更要慌张,怕惹人厌?

随着声音的慢慢靠近,朝歌越发觉着熟悉,借着月色,朝歌终于是看清了那人的面目,不由得心中一惊,“舅舅?”但心中也不免放松了片刻。

若然那人是个陌生人,按着朝歌的性子,今晚定是要将她悄无声息的解决了的,否则她也不会明知晓有人跟着自己还这般大言不惭的说着一些有的没的,能让人捏着抓了把柄去的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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