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死局（九）（1 / 2）

话说，这《鸿鹄歌》还是几年之前，刘邦为了暗示戚夫人刘盈登上出储君之位乃是民心所向，自己虽然贵为帝王，但是已经无能为力。当时让戚夫人做楚舞，自己则借着酒意击筑高歌，遂成此歌。

歌曰：“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

这歌的意思浅显直白，是说这鸿鹄鸟振翅，飞向天空，羽翼已经丰满了，一下就能飞数千里。就算是人手中握有利箭，又能把它怎么样？

当时，戚夫人跳着跳着舞，眼泪就那么下来了。应该说，戚夫人还是很美的，尤其是哭的时候，颇有当日西子浣纱、双手捧心的娇弱之态，何况身上的衣服外面还套了一层极细的纱，闪着露珠一般的光泽，整个人看起来，也就格外的楚楚可怜。

可就是因为这份楚楚可怜，底下的大臣们就更倾向于安稳宁静的皇后嫡子刘盈。毕竟，储君就要有储君的气度，万一戚夫人那儿子刘如意和他生母一样，是个遇到点儿事儿就哭天抢地的主儿，这大汉朝的未来也就岌岌可危了。

日子久了，大臣们的风言风语添油加醋的传到宫里来，说是太子是鸿鹄，一举千里，志向高远，心性淡薄。而戚夫人的儿子刘如意却是个小家雀，就算有一天飞上天了，也得被太阳晒成了烤麻雀。说白了，注定只能是上不得大台面的命。戚夫人也就此落下了病根，每天都得吃一只烤大雁蛋才行。

估计那意思，就是早知鸿鹄动不得，老娘就应该在它还没卵化时就动手。

太子刘盈知道之后，还别出心裁，特地让厨子往那大雁蛋里放了点黄米，说是更为滋补。

然而，这小米又有个别名，叫做“黄粱”。据说有个求学的儒生在邯郸旅店住宿，入睡后做了一场享尽一生荣华富贵的好梦。醒来的时候小米饭还没有熟。于是感慨，这荣华富贵如梦一场，短促而虚幻。按理说，吃的东西，本来就是小事儿，但是因为戚夫人实在想的太多了，总觉得这太子刘盈是在暗示她说，她和她儿子刘如意的荣华富贵也是短的很，没几年好蹦跶了。从此听见“鸿鹄”这两个字，就要犯那心口疼，和那传说中亡了吴国的西施就更像了几分。

但是，昨儿戚夫人估计是有些得意忘形，见太子一时失势，就把这《鸿鹄歌》又翻来覆去的唱了它十遍、二十遍，还特地把那个词儿改了几笔，就成了“鸿鹄高飞，一举千里。奈何后羿，手有神箭。射朝日兮，犹可为之，而射雁兮，焉不可得？”。

好吧，且不说这改了的歌词是否通畅，起码意思是很清楚的了。就是这鸿鹄飞的高又如何，那传说中的后羿连太阳都射的下来，更何况是一只鸟呢？

而且，戚夫人还特别加了一句，我儿如意还没有个正式的名字呢，如意也只是陛下叫着玩儿的罢了。要我看，就起名叫“羿”好了。我儿长大之后，定然能做那射日的后羿，再娶一个貌若嫦娥的女子做娇妻。

戚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是昨天下午，可是等传到皇帝刘邦耳朵里，这话已经变成了戚夫人志向不小，竟然要让自己生的皇子去射天上的太阳。

据说，刘邦昨天晚上正在吃汤圆，听了这话，差点就没被那糯米做的团子噎死。刘邦很是愤慨啊。大汉朝的太阳是谁啊？可不就是他这个皇帝吗？戚夫人要干什么？恨他不死啊？！！啊？！！

也对啊，刘邦转念一想，他要是在这个关节眼儿上“嘎嘣”死了，太子刘盈又被关押着，那最受益的人，可不就是戚夫人吗？人家要是一狠心，把他这个老头子弄死了，再给太子弄个畏罪自尽，顺势就把自己的儿子弄上皇位，名正言顺的当那皇太后，外面的大臣谁又能说个“不”字儿？！

大部分的皇帝到了晚年的时候，都有点疑心病重，看谁都像没安好心。刘邦这疑心病一犯了不要紧，顿时就觉得戚夫人怎么看怎么图谋不轨，连碗里这五色汤圆都好像别有深意。莫非这戚夫人是盼着吃汤圆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把自己噎死？

嗯，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单看着盛汤圆的碗，底下就是一朵白色的山茶花，怎么看怎么像死了老公的小寡妇戴着发鬓上的那种大白花。

等到今天早上的时候，底下的人来报，说太子殿下确实很是冤枉。太子在陛下遇刺的那一晚，是跟老太上皇在一块儿的。

老太上皇住不惯宫里，嫌地方太大，走半天都走不到头儿。所以，一向是住在宫外面的大宅子里。

太子本来说只是去上一炷香。但是，太上皇岁数大了，一想起夭折了的庶子，总是有些难过，止不住的就开始流眼泪。太子见祖父如此，自然不能抛下老人家就这么走了，于是就陪着，听太上皇把还没发迹之前那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都念叨了一个编。等念叨完了，这天也亮了，太子仁孝，知道这太上皇喜欢吃一家的米糕，特地去买了几块刚出锅的回来，伺候老人家用完了，方才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