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英雄，本色？（一）（1 / 2）

刘邦又兴致满满用粗劣的陶土酒瓶喝了一口，然后用纯银的筷子从略微粗苯的小土锅里夹起一块肥腻的狗肉，吃了。

酒是好酒，肉也是好肉。

刘邦自然吃的是不亦快哉，坐在对面的萧昶萧大公子也笑得恰如其分。刘邦每喝一口，便赞一句，并不是全为了给萧昶这个酿酒者面子。而是因着这酒实在是难得的很。要从春天里新开的栀子花里挑出最嫩的花蕊来，兑上其它几味补药，酿造成酒。入口时固然清醇绵软，等酒劲儿上来，却荡气回肠，别有一番销魂的味道。且因着栀子花本身就是药材，有泻火除烦、凉血解毒之功效，因此就算一时兴起，多饮酒几杯，也无大碍。

刘嫣规规矩矩的来请了个安，温柔而顺从的样子让人心生怜爱。刘邦做个做父亲的自然不好意思，就让她走了。于是信口问了一句刘嫣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萧昶含着一丝笑意，眼睛微微眯起，看刘嫣双手交叉，四平八稳的样子，其实估计是怕一随意了，一些小动作就会出来。月光下静止状态的美人儿总会给人一种岁月静好、伊人如梦的错觉。还好，一开口说话，刘嫣就显得很自然多了。

她说刚刚到惊蛰时节，春寒料峭，她正在为下面的几个弟弟准备贴身的衣物，即舒适，又保暖。

这等小事，本来是可以由下面的宫女、宦官张罗的，但是终究是姐姐对弟弟的一片心意，不可与之相比。

刘邦听了这话，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随口解了刘嫣的禁足，并且让她有机会就多念念书。

谁知，一直在旁边专心喝酒的萧昶却开口了，站起身来，对坐在上首的皇帝陛下行了一礼，笑道：“臣下有句话可能不中听，但是公主就是公主，重要的是德行，而不是才智。所以，像……公主这样的便极好。”。

萧昶在说“像……公主这样”的时候，特地顿了一顿，为的是提醒皇帝，刘嫣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封号。

封号虽就是个称呼，但是自古以来“名不正则言不顺”。有封号和没有封号，以后在很多关键的时候，可是差很多的。这就是后宫很多妃子为何如此在意自己的品阶，不是吃饱了撑的，而是为了到手的福利待遇。

刘嫣听到这里，略微紧张的抬头，观察了一下自己老子的神色。可是很明显，刘邦对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刘嫣略微有些失望，不禁柳眉微蹙，轻微的抬头纹就现出来了。说白了，虽然她的侍女劝了这么久，刘嫣还是觉得心里不平衡。不就是因为她不是正宫娘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论容貌，论性情，她哪点比鲁元公主刘乐差了？！

但在宫里一年多的生活经验告诉她，她这个皇帝老子心狠，手黑，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何况禁足的这几天，小透也再三告诫她，这荣华富贵，要徐徐图之，千万不得太过急躁。

刘嫣在心里把她这老子骂了千千万万遍，脸上却仍然是一团和气，温柔贤淑的很，笑的跟太液池旁养的莲花一样和顺。

萧昶那厢却接着议论，说对于宫中贵女的来说，“才”与“德”相比较，自然是“德”更重要一些。

萧昶道：“对于一个公主来说，像嫣公主这样，识得字，不会做睁眼瞎，亦不会被底下的宫人诓骗了去，这样的学识就已经足够了。重要的还是德行，知道要为陛下分忧才好。

刘邦听到这里，笑吟吟的放下酒杯，对着萧昶道：“贤侄尚未婚配，亦无子嗣儿女，为何对这等事情如此了解？”。

萧昶也笑：“这话原本不是臣下说的，而是臣下听宫中一个老嬷嬷说的。说是那秦始皇嬴政虽然暴虐不堪，天下为其所苦，但是唯独对自己生的公主极好。”

刘邦一只手放在桌案上，笑道：“哦？当真如此？不过，想来也是平常，毕竟虎毒不食子。优待自己的女儿，也不算什么值得夸赞的德政啊。”。

萧昶道：“秦始皇暴虐，自然比不得陛下您这般仁爱。但是，秦国王室格外优待自家的公主，却也是惯例。一方面，自然是出于骨肉天性。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在某些关键时候，一个公主可能比十个王子都管用。春秋战国时期，各位诸侯之间都有联姻。若这两国联姻之后，关系越来越好，自然是好的。但是，若是到了这两国兵戎相见的时候，这位出嫁的公主，是向着自己的夫家还是向着自己的母家，可就很重要了。所以，秦国的君主，都对自家的侄女、女儿特别优待。因此真到了这关键的时刻，秦国的公主们都是里里外外的帮着自己的母国，哪怕为此得罪了夫家，被遣送回去，也在所不惜。”。

刘邦听了，却问道：“怎么，都说秦国是虎狼之国，竟然也要和别的国家联姻吗？”。

萧昶笑了笑，他知道皇帝终究是在心里过不去要和匈奴和亲的这个坎儿。因此，在解释的时候，也就格外斟酌词句，省的捞人不成，再把自己倒赔进去了。

萧昶道：“这个是自然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本就是错综复杂的。纵然秦军铁骑所向披靡，但终究也是有势单力薄的时候。这就跟赌钱掷色子一样，“胜败乃兵家常事”。再高明的赌徒，也不能保证自己总是赢钱。有的时候，为了政治上的需要，送一个公主去其它国家，缓和一下关系，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当然，作为陪嫁，这个公主一般也会带大量的财物去自己的夫家。这都司空见惯的外交手段，算不得什么。所以，说到底，做一个国家的公主，最重要的是时刻把父亲、兄弟的利益和安危放在心上，而不是天天的诗词歌赋，弄个不休。”。

萧昶说到此处，看刘邦的眉头渐渐舒缓开了，不再是方才那似笑又似不笑的模样，也就放心了。又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时，却又有意无意的扫过刘嫣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