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正交困(2 / 2)
“他信道。如若真的要避世,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可他没有避世。”周隐自问自答。
他转过身,看着前面的路。
刚走出去两步,他又扭过头,这次不是看文息,而是看,还在原地站着的孟欲丞。
我不懂你,我真的不懂。
他心里某处的肉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她不懂我。
可,谁又懂得谁呢?
周隐再次看向前方,往前走去。
这次到了憩所,果然又一次遇到了詹雏。
詹雏下了辇,在下人引路下,进了周隐的屋子。
“公子。”他拱手行礼。
“詹先生。”
“公子为何还要回来?”詹雏问了和孟王一样的话。
“你竟然问了与孟国公一样的话。”
“因为国公也觉得,你可以撇开这件事。”
周隐回答:“不,我撇不开。一旦哪日我对东孟有用了,此事就会提到桌面上。”
詹雏笑笑,道:“我相信,公子这次回来,是来救我家府君的。”
“……”周隐没有接这句话。
文息看了周隐一眼,然后道:“府君谁也不救,府君只救自己。”
詹雏看了一眼文息,又看向周隐。
周隐想起有些怠慢,就立刻与詹雏入席了。
“其实想要救我家府君并不难,调查星火林的望侯便是,只不过是,不好调查。一旦调查,公子勤必死无疑。”
“可是,公子勤为什么没有动静?”周隐问。
詹雏笑笑:“二位公子都在禁足之中,今日我来,也是废了千辛万苦。”
周隐抿抿嘴唇,看向詹雏:“所以今日,詹先生来此作何?”
“我来,请公子,揭发公子勤。”
就见詹雏合手磕头。稽首之礼,实在之大。
周隐吞了口口水,问:“詹先生果然还是要我去揭发。”
“若不杀伐果断,犹犹豫豫,到最后,谁也活不成。”詹雏抬起头,言正神肃的慷慨道。
“……我只能这么做了吗?”
“不然公子还能做什么?公子那日什么都没看到,需要您做这个假证明,虽然是假的,但也是真的,我家府君,没有参与最后那致命一击。”
“血书里,是这么说的吗?”周隐问。
“血书是夕沉当着百官的面读的,岂会有假?写这个血书的人还真是煞费苦心,要把公子年公子勤一同拉下马。”詹雏看看自己的手心,笑道。
文息抬抬眼睛,没有说话,而是转脸看向门外。门外的风吹起地上的落叶,荡啊荡,像是河上了的涟漪,一层一层荡到她的手边,被她捞起来,往衣服上泼。
周隐会做什么决定?
“周隐。”
他又梦到了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是谁!”周隐朝前面喊,再次拨开雾,来到榆树下。
没人会回答他。
他刚刚辨别出来,这是个女人。
他看到潭水里已经没有了莲藕,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他看向树上的布条,上面只有一个“易”字。
“周隐。”他转过身,他害怕再次醒过来,就慢慢转过身,却没有看到人。
他看到一把扇子,扇子上画着棵墨色的榆树,角下绣着署名,隐约看见一个“然”字。
他再次醒了过来。
这已经是清晨,他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去鎏余宫。
“我到底,该不该这么做?”
文息站在周隐身后,周隐站在屋门口的廊子上。
“那要看值不值。”
周隐无奈的摇摇头,苦笑:“可惜,我就是不知道,值不值。”
“做了就知道了。”
周隐看着文息,笑笑:“对啊,做了就知道了。”他背着手,仰头看着淡蓝色的,透着愁苦的天。
“我要你去一趟净间观。”
当知天命,何为天命。
周隐行礼后,坐到孟王赐的座位上。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孟王道。
“星猎那日,没有公子年参与。”
孟王倏地抬起头,看着周隐。下一瞬,就见孟王突然一拍桌案,站起身。
四下婢子奴才都跪了下来,周隐也立刻来到案侧跪下叩首。
“你……”孟王气的胡子都在颤,他伸出的手指也在颤,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几乎要把肋骨抖出来。
“国公玉体要紧啊!”夕沉哀哀劝道。
周隐抬起头,拱手朝孟王:“正如国公心中所想。握着屠刀,朝青世子砍下的,正是公子勤。公子年,当时已经出了星火林了。”
孟王突然倾塌在座位上。那个困住他半生的座位。
“寡人知道。”孟王伸出手来,覆在脸上。
周隐深深地叹口气,然后道:“难不成,国公有两全之策?”
“寡人,本可以,佯装搜查,按在鹿温头上一个诬告。烧了她的尸骨就算了。”孟王慢慢抬起头,自嘲的笑笑:“果然,假象胜不过事实。”
周隐抬起眼睛:“烧了鹿温的尸骨?”
周隐突然站起身:“难不成,为了掩盖真相,可以这对待一个这样的死人吗?”
“她只是个奴,老天会保佑她,眷恋她救了两个公子而让她飞仙。”孟王站起身,看着越礼而站的周隐,慢慢皱起眉头。
“可如今,你就算证明了公子年的清白,鹿温的尸体还是要烧。她怎么都有诬告罪。”
周隐握紧了拳头,站在那里,如同脚上粘了面糊一样。
殿外突然刮起骤风,却只一阵儿,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