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1 / 2)
只是若议礼缺席, 万一朱毓岚在后面使什么绊子,有了变化便麻烦了。如今趁这会儿让蓝轩将此事一力揽下,她倒乐得清闲自在。听他方才的意思, 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对于这点, 毓坤还有几分满意, 倒不枉今日受这场罪。
大约看出了她的心思, 蓝轩道:“殿下休养便是, 无需忧思过重。”
毓坤觉得自己现在实是该有个病人样子,不由做虚弱样儿, 点了点头道:“厂臣也早些歇了罢。”此时她又烧了起来,嗓音带着沙哑,倒全然不似作伪。蓝轩隔着珠帘望了她一会, 见绛雪已端着『药』盏上来, 看着她将『药』一口不落地喝下去, 方才告退。
大概真应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俗语,因受这场风寒,又正逢经行癸水,她高烧不退,在慈庆宫中养了七八日才真正好了起来。其间薛贵妃派人来探过三次, 补品连价儿似的地从储秀宫送了过来, 毓坤知道她娘是真的心疼了。谢意与沈峥亦来了两次, 提起顾太傅也极挂念她, 要她安心养病,功课倒不急在一时。
谢意还专门带了国公府上供养的大夫来,说要仔细替她瞧瞧。亏得陈木石在一旁冷颜道:“小公爷这是不信任老朽,还是瞧不上老朽的医术。”见他动了真怒,谢意只能道不敢,毓坤这才将看病的事推脱掉。待到临走,她特意嘱咐谢意切要将这事瞒着,不可告诉陆英。
谢意闻言望了她半晌,方道:“你俩,倒真是……”
毓坤挑眉望着他,谢意却笑了笑,终究没有将话说完。
再后来就连前些时日闯了祸,被薛贵妃禁了足的宁熙也偷偷溜出来看了她一回,毓坤知道若是再不好起来,恐怕连她爹也要惊动了,方咬着牙强灌苦『药』,闷头睡了几日,强迫自己慢慢好起来。
但最令毓坤惊奇的是,这七八日间,朱毓岚竟也派人来探她一次,还是宁熙告诉她的。
那日宁熙来,见她歪在榻上握着卷书看,殿中沉沉燃着苏合油,即刻放缓了步子,轻巧地趴在她身旁,悄声道:“我瞧岚哥儿宫里的张顺在麟趾门外打转,也不进来,问他做什么也不说,只向我打听太子哥哥可好些了,难道咱们这弟弟竟转了『性』,遣人来探你的病不成?”
毓坤闻言放下书,摇了摇头,冷道:“他哪有那样的好心,怕不是这几日偷着乐罢,便是真有什么不测……”
话还未说完,便被宁熙打断道:“呸呸,太子哥哥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见她小脸涨得通红,毓坤轻柔握着她的手道:“既是偷跑出来的,还是早些回去罢,让娘知道,又该罚你了。”
宁熙闻言闷闷“嗯”了声,见她郁郁寡欢的样子,毓坤在心中叹了口气。她这妹妹前些时日责罚了身边的茜月,却没想到那丫头一时想不开,竟投了井。人不见时她还曾命冯贞去寻过,两日后才在乾西五所的一口井中捞上来。好在她娘发现的及时,并未让张皇后得知了去,虽如此,依旧罚宁熙闭门,不许迈出寝宫一步。
毓坤知道,虽嘴上不说,宁熙心中其实也是难过的,『揉』了『揉』她的发顶,毓坤哄道:“等哥哥好些了,再带你出宫散心。”
宁熙明亮的眸子即刻有了光彩,又偎在她身边撒了会娇,见她困乏了,方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而这些时日中日日皆来的,却是蓝轩。只是他每日在慈庆宫中待的时间极短,不过是探病,再隔着帘子与她说几句话罢了,但也正因他日日来,议礼的进度她倒一点没落下知晓。
平生第一次,毓坤体会出朝中有人的好处来,也是头次发觉,蓝轩倒当真是日理万机,连来慈庆宫的这点时间,也是挤出来给她的。望着他离去时的沉稳背影,毓坤不禁有些好奇,她爹究竟为什么如此倚重他?
待到她终于能下地时,阅兵大典的事也基本敲定,毓坤遣冯贞销了假,第二日便要去文华殿听讲。
这天正是八月十一日,也是三年一度的秋闱第一场下试的日子,日头刚刚偏西,毓坤便命冯贞备了马,换了身青碧的直缀,又挽了逍遥巾,出承天门,顺着东长安街直奔皇城东南角的贡院去。
京中贡院坐落在*屏蔽的关键字*坊的草场旁,所谓院,也不过是几百间考棚围成的罢了。原先更简陋些,只因曾着了次大火,重修时才改用了砖石。即便如此,这地方却一点不容小觑。自前朝始,顺天府的乡试和全国的会试都在这里,那一间间鸽子笼似的矮窝棚里,不知走出过多少位翰林学士,又有多少权臣宰相。
毓坤到了观音寺胡同的时候,一条街外贡院内的明远楼刚敲响第一声钟,这是下试的信号。如今这里举行的是顺天府乡试第一场,贡院外用棘条围的严严实实。第五声钟落下的时候,毓坤在街对过下了马,正见两列青衣的小吏费力地将棘栏搬开,散考的士子哗啦一下如『潮』水涌了出来。
毓坤没费什么力气,便在人群中寻到那个熟悉的俊朗身影,远远瞧见陆英的表情很是沉静,是成竹在握的样子,她终于放下心来。原本想只瞧一眼便走,然就在她转身要上马的时候,陆英若有所感抬眸,一眼便瞧见了她。
深深望着她,他急速与身边人分开,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见她一水儿青碧,立在株结了粉黛的木芙蓉下,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只是宽袖阔带,愈发显得脸小,陆英沉沉道:“瘦了。”
毓坤一怔,倒没想到他竟起这话头,一时不知怎么答话,纤细的手腕却被捏住了。下意识挣开他,毓坤笑道:“拉拉扯扯,做什么。”
她还真想不通,怎么打上次见面起,他倒越发亲昵自然了。打小嬉闹惯了,原本她是不甚介怀的,但自从做了那个梦,她总觉得,如今年纪大了,是该避些嫌,不能再整日厮混在一处了。
毓坤想转个话,却听陆英叹道:“怎么病了。”
毓坤讶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陆英道:“一脸憔悴,脉息又弱成那个样,真当我瞧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