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志铭 甲-001(1 / 1)
01一位特殊人物的特殊死亡——甲-001
一阵汽车的鸣笛声,将郭三日从沉思中唤醒。透过监视器的屏幕,他看见一辆黑色的别克商务车停在大门前。这是一座非常现代化的墓地,离市里的公家殡仪馆只有几千米的距离,所以墓地的价格自然不便宜,既然卖得贵,硬件条件自然也要跟得上。做这生意的人多少还是有些良心的,你说是因为封建迷信思想也好,因为人心深处的善良也罢,反正干这行的老板,除了赚钱外还是讲些道义的。不然就郭三日这个楞头青过来,先给三个月的试用期,工资按最低保障标准发一下,都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人家虽然感觉到郭三日这小子有些奇怪,在合同上添加了有利于自己的附加条件,但还是按正常待遇签的,这已经算非常有良心的老板了。
郭三日提着对讲机,整理了一下白衬衫,来到了大门口,向一行人索要了墓地的相关证件,一张近似于房产证的东西后就让他们跟了进来。按正常来说,家属都是自己过去的,郭三日只需要检查一下证件后,让家属进去就行了,就好像物业人员不会带你进家门一样。但郭三日这个墓园有些特殊,一是面积太大,这是二期了,但也只占了整个规划的一角。二是这二期刚刚应用,路面都是新的,而且一期属于试点开发的,面积不大,早已经给各方面分配完了,即使有未使用的也已经是早已预留好的,新来的家属,一般都是二期商用高价购买的,如果没人带着很容易走错。郭三日让他们将车停在了大门旁边的停车场上,带着一行人走上了两边栽满松柏的甬道。这个甬道正对大门笔直的这段不算很长,在往上是依山而建,有一些曲折,全程步行的话大概也需要个十来分钟,才能到二期的甲号园。郭三日随着一行人走着,一个年纪稍长的中年人手捧个黑色坛子,跟在他后面。而这个男人身后一个年纪略小几岁的中年妇女,手里也捧着个一模一样的坛子。虽然郭三日干这行不久,但是也听说过,中国传统文化讲究个团圆,即使人没了,也通常是夫妻合葬放在一起的。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两个坛子的照片却只有一张,一位目光和蔼、花白短发、表情严肃的老爷子孤孤零零的在上面。如果说在这个年代,连张照片都弄不到,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何况如果真是两个人一起下葬,关系指定是不一般的,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的相片,连张合影都没有。想到这郭三日的好奇心在也按捺不住了,不由得打开了话匣子。“先生,注意脚下——您捧着的是您的……”“哦,父亲!”“他一个人?”“嗯,……”……显然这悲伤的中年人情绪还不是太低落,郭三日在这一问一答的节奏下,竟然了解了这位老人离奇的一生。
02一位特殊人物的特殊死亡——甲-001(2)
老人名叫纪扑志,生于解放前1920年,而在前面捧着他骨灰的是他的大儿子,名叫纪思纯。后面那个中年妇女是他的小女儿纪思雨。纪扑志老人年轻时原本是经商的商人,也积攒了一定的积蓄,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困扰。1945年前接触到中国地下党,一身的热血被激发了,一夜间决定将全部身家捐了出去,并一心加入了党的地下组织。
1949年全国解放时,因工作需要他被派往了台湾,继续进行对敌的情报搜集工作。同行三人身份均为国民党的军官,他职位较低,对外时是听命于另一位“吴驰仁”同志的。这样他们三个同志表面上形成了一个简单的上下级关系,这也是为了便于沟通和开展工作。当时台湾当局对情报方面的工作是高度重视的,在前不久,正是因为情报掌握的不充分,大陆方面动用了一个师的海军兵力,对金岛发起了攻击,结果并不理想,并没有拿下金岛而且损失较大,这件事的发生无疑给三个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可能也正是因为这种急于获得成果的情绪,使3个人的工作出现了疏忽。吴驰仁在一天早上出门取报纸时与一名当地的地痞流氓发生了口角,被请进了警察局。刚进去时,警察对他很礼貌,告诉他填写几个朋友作为联系人后就可以出去了,结果他将两位同事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写出来后,警察立即派人进行了抓捕。原来整件事情都是台特殊部门设计的一个圈套,另一个同事也不幸被捕了。而纪扑志老人因去外地转移情报,准备离开台而幸免于难,但遗憾的是情报虽然发了出去,但离台的手续并没有拿到手,也就是说老人可能回不去了。更坏的是这个原本就不大的岛,通信却异常发达,他那两名同事收集情报被捕,和他的个人信息迅速地在全岛传播开来。多年经商的头脑,帮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城市是指定不能去的,不管是大是小,只要是人口密集的城镇,他都不能去,那他还能去哪呢?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在他脑海里闪现,一对憨厚的父女。那是国党刚刚偷偷撤入台湾的时候,这对父女作为劳力跟随到了码头,但他们并没有资格上船,国党在支付完工钱后,就想将父女俩打发了。但当时对父女两人而言钱没有丝毫意义。对未来的恐惧,让他们如掉入大海的落水者,对他们来说唯一还有意义的,就是一块浮板,而眼前这个浮板就是这条船。如果他们不能上去,那么要钱还有什么用?妇女俩像疯了一样的往船上冲,被当兵的用**挡了回来。少女跌倒在地,破旧短小的衣服并不能很好的包裹住她的躯体,丰盈的前胸随着呼吸,透过领口上下起伏着,同样苍白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两只眼睛大得吓人,空洞的看着前方。这一切正好被当时登船的纪扑志老人看见,那时他还是一名年轻的国军军官,按规定他这个年龄和级别是可以带家属的,但当时他只是自身一人前往台湾。碰见这父女俩就好像冥冥中为他安排的一样。所以他上前训斥了一顿那几个当兵的,将父女俩带上了船。到了台湾后,由于生活工作等原因,他将父女俩安住在了附近的一个安逸的山间小院里。平时如果没事,他只让人按时的寄钱和一些必要的生活物品,而且每次的收寄地址都是临近的一个小镇上,是老人带着女儿自己去取,这样看来这个地方无疑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去的安身之地了。
03一位特殊人物的特殊死亡——甲-001(3)
纪扑志借着夜色,拖着双腿来到这个小院的门前,轻扣了几声院门。过不大一会儿,听见了里面有动静,老人可能已经带着女儿睡下了,现穿的衣服出来开门。刚看见是纪扑志时,老人激动的一把抱住他,高兴地说怎么想起来看他们了,并大声叫着女儿,“囡囡”看谁来了。哪还用叫,姑娘听着像纪大哥的声音,早就披件单衣,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奔了出来,月光下,姑娘雪白的前胸,格外显眼,随着扣子往上系着慢慢地消失在了夜色里。纪扑志略一晃神,马上拉着老人进了院子,夜晚人大声说话在山间能传出很远。好在这父女俩住得有些偏僻,与外界基本是隔离的。纪扑志进了屋后,老人将女儿拉了出来,要去给他弄些吃的,这一天的奔波,到现在还真是滴水未进,老人既然这么说了,纪扑志也就没再客气,坐在客厅中休息。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两三个家常菜就端了上来。女孩进屋后坐在了纪扑志的对面,头始终低着,手拉衣角并不抬头看他的纪大哥,也不说话,纪扑志虽然感觉这妮子今天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多想,毕竟这段时间太忙,太长时间不见了,有些生疏也是正常。吃了一碗饭,扬手将一小杯烈酒送入口中,刚刚咽下,就觉得头顶一晕,四周晃动,眼前慢慢发黑,对面坐着的妮子抬头望了望他,眼神又变得那么空洞,好像她对面只有空气,他好像并不存在。纪扑志慢慢滑到了地面,他眼中最后的画面是一个面相憨厚的老人,举着一根手臂粗的棒子。一丝咸咸的味道流入嘴边,可能是他自己的血,他忘了,在这个岛上他只有他自己。
当纪扑志再一次清醒时,已经被关在了警察局的监狱里。白色的囚衣,双手双脚都被铐着,坐在一张铁质的靠椅上,但对这一切他早已没有了知觉。他眼前仿佛有个模糊的人影,而周围的其他都如一片白光没有形态,包括他自己也融化在这片白光中消失不见了。那个人影好像在大声喊着什么,双手激动的挥舞,但传入纪扑志耳中的声音是那么遥远而模糊的,他甚至分辨不出来他说的是什么,他累了,他摇摇头轻声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我在救你们”。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物体渐渐清晰起来,白光也慢慢退去。他看见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桌子上放着一沓文件,看怪物一样地看了一眼他后,在文件上签了个什么,抛下笔走了出去,好像两种不同的生物在短暂的接触后发现完全无法交流而选择了放弃一样。空空的牢房只剩下纪扑志一个人,而那个警察写下的一行字是“1959年9月4日早,执行枪决!”
04一位特殊人物的特殊死亡——甲-001(4)
海峡的这边,纪思纯已经年过半百,从他记事起就问母亲一个问题,就是父亲在哪里,在做什么?一开始母亲的回答是,父亲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等全国解放了,父亲就会回来的。再到后来母亲就不让他们兄妹问这个问题了。但成年后兄妹两人从没放弃过寻找自己的父亲。他们都在当地的**部门上班。2000年后,中央解禁了一批资料,里面有一批当年在台湾工作的地下党人员名单,兄妹两人多方努力在这份名单上找到了父亲的名字,又亲自去往台湾找到了父亲的墓地。当时父亲的骨灰与100多名台湾当地老百姓的骨灰,一起安葬在一个集体公墓里。父亲的墓碑上刻着一行字,据说是他临死时要求刻上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当时的行刑者,居然满足了他这个要求。这行字写的是“我愿安眠于此,等待全部解放”。兄妹两人看后也很感动,为了不违背老父亲的遗愿,也同时能让父亲魂归故土,享受儿女子孙的祭拜,他们将父亲的骨灰一分为二,先带回老家安葬,之后再把一半送回台湾,这也就是之前为什么她和妹妹一人捧着一个坛子的原因了。
郭三日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道士做完法事,兄妹二人抱着老人的一半骨灰坐车离开,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因为仰慕老人的高尚,还是为老人让那双父女出卖感到惋惜,亦或是为这兄妹二人几十年来坚持不懈的寻找老父亲而心生敬佩,……,人心是变化莫测的,人与人真的一样吗?好坏之间又有一个什么标准呢?如果真有这个标准,又当怎样去做呢?一个人能做些什么?……带着太多的问题,郭三日回到了住处。这天夜里他睡得格外实,早早地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在梦里他仿佛感觉有人在与他说话,这个人来回只有一句,“他做的对吗?”,郭三日甚是困惑,不知道他这句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他说的他是谁,甚至连问话的人长什么样子都看不见。
结语:人知道己蠢不难,难的是知世人不明;
一个人自觉会用自己的想法套用于别人,自己想明白的别人也应该明白,自己以为的别人也应该以为,但并不是,比如世界可以更好,每个人也会更好是不是,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明白和理解,所以变为不可能;
人的愚蠢更高的表现是掩饰,比如不承认愚蠢的本质,将其解释为“人心”、“人性”、“现实的复杂”……这一切都是愚蠢,难道不是吗?我当然也知道因为愚蠢的存在所以想抛开这愚蠢的作法也同样愚蠢,所以同这样一个社会沟通你就要用它的方法,它会生气但它更容易忘记,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调到和它相同的频率,在同一频率上描述了你的点、线、面,之后你讲的内容才会被这个社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