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朝为官(2 / 2)
倒是杨照娘迟疑半晌,终是不肯接旨,她犹犹豫豫地开口道;“陛下,贱妇不明白,若要选拔女官,王孙贵胄府邸有数不尽的傅小姐一般的才女,为何非要捎带上杨照娘这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说来惭愧,我现在也不过堪堪认得大字,许多圣人诗书,还是读不通的。我这样的人,若进入选官体系,只怕也会引来朝野不满,也难堪其用,实在办不好差事。”
秦章仪施施然抿了口眉茶,对她挑眉道:“沈夫人以为呢?”
杨照娘不想女帝将问题又抛回给自己,亦是犯了难,不由凝眉苦思道:“这事本是落在沈家的差事,此刻却被转给了两个小女子,您这是未免伤了沈家,给沈家和渊文馆几分面子?”
秦章仪冷笑一声:“荒谬至极,朕施行朕的国政,竟还要给他们面子?”
“选你进礼部的理由,其实很简单。”美人儿目光灼灼地望进她眼底,笑道:“你,不过是另一个陆寿昌罢了。”
个中缘由,杨照娘自是想不通,傅含听在耳里,亦只是隐隐约约,想不真切。秦章仪不欲明说,明说无趣,便打发着二人道:“实在想不通,便回去问问沈修文,他自是明白其中利害。”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二人便一齐告退,相携去礼部上任。
见二人身形一闪出了听政殿,秦章仪坐着没动,对内间道:“千岁爷,朕今日所办之事,可能入了您的眼?”
等了半晌,谢必安沉静温润的声音才从背后传来:“您自从登基之后大有进益,竟能从以陆寿昌一人抬举天下文人一事中照猫画虎,以杨照娘入仕来拉拢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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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章仪骄傲地仰起下巴:“那是,你也不打量打量,朕可是秦昭帝的兰章公主。”
语毕,又是亘古的沉默。
她的嘴角郁郁下坠,似是再也撑不住佯装的决绝狠厉,归为冷如冰川的漠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今早的一封折子。
礼部尚书上折子,是今年恩科参加科举的举子们联名上奏,上有洋洋洒洒泣血上陈几万字,一言以蔽之,便是恩科在即,大批涌入女流,引来天下仕子不满,女帝一介女流能作出这等荒唐事不足为奇,就连把持朝政的谢千岁也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跟着女帝胡闹,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说大秦开国三百年,便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就没有女人入朝的先例,女帝登基不满两月就这般胡闹,是动摇祖宗根基,违反天道伦理纲常,谢必安一介阉党也这般做,是奴颜献媚,见风使舵。
秦章仪只觉烦闷气恼,大改国政本就是得罪人的事,挨骂被批是家常便饭,她自是不往心里去,可,那封折子里,更多的,是对谢必安的口诛笔伐。若再细分,骂得最狠的,不是朱门王孙,而是寒门学子。
这便不能不令人窝火了,不由让人想起民间常说的那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之前分明是顶着得罪权贵的风险为寒门仕子争前途,如今不到两年光景,让女人入仕之事又引来民怨,立刻翻脸不认人,似乎他是十恶不赦的奸恶之人,之前的恩情,被尽数抛之脑后,似乎从来没发生过。
那封折子谢必安看了,而他一目十行看完之后,面不改色,将之放进一沓批阅完的奏牍之中,又重新拿起另一封奏折,细细批阅,似乎不过是一张请安抑或是日常政务的奏折。见他面色无异,秦章仪不好发作,便也掩下眉宇之间的愤懑。
一壁想着,只见女帝面色黑的吓人,听闻殿外传来陆寿昌的声音:“微臣参拜陛下千岁,祭拜万民冢的事宜需您二位共同商议,加之礼部商议,趁此机会陛下可以顺道在封禅泰山,祭告先灵,震慑天下,不知您二位意下如何?”
秦章仪闻言,面色才稍缓几分,她一敛眉,轻轻转动玉指间温润青白的扳指,似是考量着什么,但并未言语。
谢必安挑起湘竹帘走出,见秦章仪窝在软榻中坐如泰山岿然不动,不由得挑挑眉,好奇道:“陛下不去议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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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章仪懒懒打了个哈欠,双手交叉双臂举至头顶,嘤咛着伸了个懒腰,惫懒地眨眨眼:“累了,千岁去嘛。”
谢必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点点头,对外道:“陆大人稍等。”
见谢必安清癯和陆寿昌诤傲两道背影并肩闪身出了听政殿正门,她一改眉目间的疲色,对红河和东隅吩咐道:“不必知会千岁爷,摆驾兰清砚府邸,咱们趁他回来之前赶回宫。”
红河和东隅虽不知陛下意欲何为,终是诺诺应下,备下车驾隐秘出了宫。
——
与此同时,兰清砚下了早朝,颤颤巍巍的步行走出宫门,同行编纂山河志的年轻同僚见这位三朝老翰林前辈宝舍路远,心下不忍,顺路让其上了马车,将其捎上一段,送回兰府,这才打道回府。
秦章仪甫一踏进兰府,入目处,只见是梳妆匣子大小的院落,古朴老旧的院墙外爬满了幽绿繁茂的爬山虎,上有零落几朵粉紫色牵牛花穿插其间,院落里亦是娇生惯养的女帝未曾见过的破落院子,墙皮剥落。还未踏进,只听见一声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凌厉女声:“兰老头子,水开了拿米过来。”
几乎话音刚落,就听另一间房传来兰清砚的吼声:“来喽,老婆子!”
他甫一颤巍巍拎着米袋子走出房门,只见年轻的女帝站在二人并肩窄的小门口,擎着好奇而嫌弃的眸光向里面看,手上的米口袋几乎拿不住,只以为自己眼花,喃喃道:“老婆子,你出来,你出来瞧瞧。”
秦章仪见他的身形走出来,这才收了惊讶眸色,换上惯常的矜傲冷艳,冷哼道:“兰老先生,朕不请自来,是扰了您的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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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老夫人一边用腰上系着的粗布围裙擦着手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往厨房外走:“你说你这书呆子一辈子除了读书还会干什么,让你拿个米口袋你都能…”
话还没说完,她也愣在了原地,也是看见了金翠珠环的女帝。三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都没了言语。
兰章公主,与逝去的昭仁皇后,几乎七分相似。
秦章仪见二老一副石化呆愣的模样,终是失了耐心,双臂交叠置于胸前,凉飕飕道:“久违,兰老夫人。”
还是兰老夫人先回了神,她恢复了擦手的动作,走上回廊将兰清砚手上的米口袋夺过来,这才漫声问一句:敢问陛下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秦章仪还未开口,就听东隅小声不满道:“见了女帝竟不行跪拜,真是无礼…”
话还没说完,手臂被人一掐,她忍不住痛呼出声,一抬眼却见红河正收回拧她的手,对她露出不满胆怯而又讳莫如深的眼神,“这老爷子姓兰!”
东隅当即想通,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秦章仪听在耳里,不见责怪愤懑,反之,挑挑眉,对二老道:“三代老翰林家中竟这般没规矩,见了朕不跪不拜,是要造反?”
兰家二老面露惊色,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见震惊与荒诞,见她似笑非笑,面上还真不是顽笑的模样,兰清砚无奈地抱拳拱手,努力提高苍老声线:“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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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章仪傲慢地一抬下巴,示意他起身,而后戏谑地看向兰老夫人。
兰老夫人面上露出与她相差无几的冷笑,手上猛地发力提起米口袋,对她冷笑道:“你母亲比你可爱多了。”说罢头也不回,拎着米口袋转身就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