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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侯爷打脸宝典(二十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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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惜抱臂忍了半晌,心不甘情不愿又道:“再挑半篓炭, 给那位送去。”

第二日色依旧尚未放晴, 今年冬日出奇地冷, 竟还下起大雪, 各家各户都需取暖, 柴火木炭之类的物什一时尤为稀缺。

一车车炭火从北地拉过来,抵达柳州身价已然翻了几倍,谢府是柳州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自不会在意这点多余的银子, 近日令他们阖府上下头疼不已的乃是另一桩事。

谢府掌管中聩的正房太太许氏合上管事送来的一摞账本,扭头问一旁恭恭敬敬侍立的管家:“老爷还未回府?”

“老爷回府已有一刻,眼下正跟人在正厅议事……”

“议事就议事,你吞吞吐吐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又是怎么一回事?”许氏有些不悦地搁下手里滚烫的雨前龙井,食指点着桌案,眼皮抬也不抬唤一边的印惜添凉水:“那野丫头的亲事还没定下?”

管事不敢隐瞒,拱手禀告:“老爷在正厅与人议的就是大姐的婚事。”

许氏嫁入谢府做续弦做了五年,也忍了先夫人留下来的野丫头五年, 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少爷姐们都是金贵的主子, 哪里受得了那贱丫头的拖累戕害,她大喜过望险些摔了茶盏:“的哪家?是不是差了我们谢府不少的破落户?”

管事沉默须臾,深深低头作揖。

“……是京城的谢家本家亲自来的亲。”

许氏目眦欲裂。

谢氏一族谋朝独属第一的名门望族, 世代享受皇族荫庇, 子孙后福泽绵延, 香火不绝。

谢家本家是谢氏几百年留下来的唯一嫡系,谢氏流传的古籍珍宝爵位全数由他们执掌,忠心耿耿报效历代帝王,从无贰心,深受圣上宠信,在京城百年是屹立不倒的唯一豪族。

他们在柳州的这一脉百十年前曾是谢家本家的二房,老太爷是谢家主母的庶长子,因不愿埋没于一众庶子庶女中,过了而立之年便从京城谢氏本家迁居到柳州经商,自老太爷病故,他们这些晚辈同本家也再无什么人情往来。今日突然上门给偏支嫡女亲,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许氏越想越是妒火中烧,披上石鼠皮斗篷领着几个丫鬟匆匆赶去正厅。

屋外不知何时又下起雪,雪沙纷纷扬扬飘入抄手回廊,印惜担心主子受寒,殷勤地撑伞替许氏挡住四周乱溅的雪花。

许氏气势汹汹冲到正厅前,隔着绣云凤的厚重帘栊,京城贵客的朗声大笑听起来极为刺耳。

“那鄙人就同老爷这么定下了,京城的轿子年初一那日就来载嫣姐入本家。”

许氏听到这一句愣在原地还未回过神,亲的贵客已挑开帘栊迈出门槛告辞。

纵然许氏出身柳州富庶大家,也不知贵客一身的月白锦衣料子出自何处,更别提他身上悬挂的配饰。

贵客目光澄澈,嘴角蓄一丝疏淡笑意,既不狎呢也不孤傲,彬彬有礼,点到即止,行走之间衣衫鼓动飘然如仙,气质卓绝至极。

本家的,就算是个跑腿的下人,同他们这些偏支庶房相比都是云泥之别。

许氏打从心眼里生出一股悲哀,哪怕她娘五年前令她嫁给谢家做填房都没如此悲愤。待谢老爷送客归来,她急急忙忙扯住他衣袖诘问:“你要允了本家把谢嫣那个野种嫁去京城?”

“这个月你收起那些心思,好好待嫣姐儿,谢氏长老亲自讨她给君仪冲喜,”谢辉拂开她的手,刻意避重就轻,“不要再为难她伤了和气。”

谢君仪,谢氏最为惊才绝艳的嫡长子,七岁赋诗传下,善音律善文辞,影文曲神童”之誉,现今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却是谢氏最为年轻的家主。

许氏惊骇不已,印惜扶了一把才勉强稳住身形,她先是觉得荒诞,然后嫉恨道:“嫁给谢氏本家?谢嫣她也姓谢,同姓不婚,老爷你若开口答应,这等同族通婚的腌臜事以后叫我同几个孩子有何颜面在柳州活下去?”

谢辉转身抬脚走向谢嫣暂居在二进院的闺房,想了想还是决意安抚许氏几句:“嫣姐儿仔细盘算也不是我谢氏人,君仪身子自就不利索,今年更是元气大伤,谢氏的几个长老想着还是给他娶一房妻冲喜,掐算一番竟算准我们这一支的女眷最同他相合,择来择去都是本族人实在不应通婚,正要作罢却看中了嫣姐儿,于是皆大欢喜成了好事。此事谢氏禀明圣上,圣上也允了,只需在族谱上改了嫣姐儿的姓就校”

许氏身为谢府主母,自是知晓谢嫣身世。在她没嫁到谢府之前,谢老爷的原配还未病故,原配夫人生了一场大病再不能育女,便从娘家抱了个女孩养在膝下,这就是谢嫣。

谢嫣不是谢家之女却白白占琳长女的身份,处处给她许氏添堵,若没有谢嫣,自己的长女就是府里唯一的嫡长女,哪里还有谢嫣落脚的余地。

眼下谢嫣到了出阁的年纪,许氏费了一番力气才动柳州一个死了原配的乡绅愿意娶她做填房,不想事情刚刚有了眉目却被谢氏本家横插一脚截了胡。

谢嫣因要亲,才从原先的屋子搬到二进院里待嫁。谢辉对原配秦氏抱来的女儿尽管没什么感情,但商人重利,一则秦氏的母族同京城贵人还有亲缘干系,二则谢嫣是谢氏一族未来的主母,谢辉于情于理都要讨好她。

许氏为谢辉生下一女两子,三个孩子里她更为偏疼长女,长女喜欢的哪怕是星星月亮她也要摘下。

许氏在府里多番打压谢嫣,只要她闹得不过分,谢辉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她从谢嫣院子里撤了一半的丫鬟厮,起初谢嫣还反抗过,但许氏变本加厉又减了她的月例,赏了她贴身丫鬟一顿板子,令她晨昏定省学做粗活,五年下来,这野种再不敢个不字。

许氏看着谢辉渐渐消失在风雪里的背影,咬唇揪紧怀里的手炉子,带着乌泱泱一群丫鬟回了自己的院落。

长女谢语兰穿着缂丝牡丹花纹的对襟红袄坐在榻上,领口处一圈雪白的兔毛,衬得肤色如玉,眸光莹莹。

谢语兰伸着手撒娇:“兰兰要娘抱。”

许氏眼底的阴霾瞬间四散,宽了斗篷外袍,摘下钗环生怕硌疼了她,将谢语兰揽在膝头上,她柔声道:“今个可玩累了?”

谢语兰滴溜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打量许氏脸色:“她们娘把那个野丫头嫁给个糟老头子,可是真的?”

许氏气得险些咬碎一口白牙,思量女儿在前又不愿露出分毫情绪,只挤出个笑:“她下个月就要出嫁,届时你就是府里唯一的嫡女。”

谢语兰放下心,抱住许氏保养得夷细腰,脸颊靠在许氏胸口闭目养神:“定要把那野丫头踩在足下,我拿了她那么多东西,若她日后得势,定会不知好歹要将东西从我这里抢回去……”

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许氏让乳母把熟睡的长女带下去,独自翻看账簿慢慢计较。

许氏守到戌时,眼看灯烛快要燃尽,她迫不及待问印惜:“老爷怎的还未回来歇息?”

“回太太,老爷拨了几个陪嫁丫鬟给那位,眼下尚在那位的抱厦里叮嘱厮差事。”

抱厦是主子吩咐下人琐事杂务的偏阁,谢嫣要嫁去京城本家,身份一时间水涨船高,谢辉也前所未有对她如此上心,许氏气不打一处来:“等她嫁走定要拆了抱厦!”

“太太莫要同她一般见识,不过是个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养女,在京城那等地方定会被嫌弃嘲笑。奴婢送炭火时瞧了一眼,连丫鬟打了她一巴掌都不敢惩治,能成什么气候?”印惜温声循循善诱,“她嫁给谢氏家主是高攀,别指望人家待她如何恭谨。”

许氏眼前豁然开朗,她怎么忘了,谢嫣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在风起云涌的京城本家是万万活不下来的。

谢嫣出嫁那日,迎亲队伍蜿蜒柳州十里,柳州距京城太远,因此弃了大路改走道,经过一处悬崖时,谢嫣所衬马车突然有了异动,马匹发狂不止,嘶声四处冲撞,众人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疯马带着马车里的新娘子冲下悬崖。

谢语兰此刻蹲在谢府豢养的一只狼犬前,狼犬气息奄奄伏在地上,她摸摸狗惋惜地自言自语:“这玩意吃不死人,要是野丫头的马吃巴豆死了该有多好。”

俯视恭恭敬敬坐在下首的嫡长子,慕太师仰头饮尽杯盏中的茶水,各种复杂情绪混杂在心头,令他百感交集。

他不是没有喜欢过这个纵奇才的长子,回想过去的岁月,君尧几岁习得字、几岁默得书、几岁属得文章他依然记忆犹新。

的君尧窝在故妻的怀里,软糯手攥住墨汁涟涟的狼毫,水汪汪的眼珠子牢牢定在自己身上,目光孺慕而神往,那时是他对这个长子最为喜爱的时候。

然而自从成尧长大,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再不如往昔。

君尧不爱同他亲近,成尧却懂得讨他的欢心。君尧深居简出,不喜来往于勋贵之间,而成尧却明白他身为父亲的每一个心思。两者相比之下,他的心渐渐动摇。

君尧年少成名,更是得圣上亲口称颂,如此殊荣足以光宗耀祖,让他们太师府蓬荜生辉。

可是这一年里他对他实在是失望透顶,君尧不清不楚染上时疫,为了府里其余人,他不得不听从方氏的劝慰将他送去田庄。

他离开家京城一年多,朝堂风云变幻,再也容不下一个格格不入的慕君尧。

及时止损一向是慕太师的为官戒律,君尧已完全没有利用价值。再默许他娶安王郡主过门是暴殄物,不如就此打住,转而让备受他青眼的成尧一路扶摇直上,他日成尧能扶持君尧的前程,如此也对得起君尧母子。

慕太师捋着胡须长叹了一口气,沉痛愧疚道:“你们的母亲所言极是,为父明日上朝便同安亲王商议此事……君尧,于婚事之上为父深感对不住你故去的母亲,明日会奏请陛下另为你在宫中谋得一官半职,也算是对你补偿。”

补偿?占了慕君尧的前途、夺了安王妃看在慕君尧母亲的份上亲口许下的婚约,却自觉公正无私,仅仅施舍个恩惠打发了事。

谢嫣不禁露出嘲讽神色,太师府身后的慕氏好歹也是一代豪族,补偿难道就如此廉价?

给个木棍她都有办法顺杆子往上爬,若想日后翻盘扳倒慕成尧,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橄榄枝绝不可推辞。

谢嫣借着下人收拾碗筷的动静对慕君尧声提醒:“进宫致誓机遇千金难求,府里二少爷和方氏逼得紧,少爷莫逞一时之快拒绝,韬光养晦才是上策。”

在一旁作壁上观的许氏受了方氏眼神示意抢在慕君尧回话前开了腔,她笑意盈盈亲自奉上新茶:“老爷已推二少爷为官,再为大少爷谋职只怕会使圣上不快,老爷何故自寻烦恼?”

方氏母子机关算尽誓要掐灭慕君尧绝处逢生的每一丝可能,自不愿看见他入宫为官,不妨抬出慕太师来逼他放弃慈升迁的绝佳机会。

谢嫣的身份并非主子,在太师府根本插不上嘴。别无他法,她心里翻来覆去扎了辣鸡L-007系统几百遍,只得耳语给慕君尧洗脑。

慕君尧没有负她所望,他站起身,挺拔身形如青松屹立于太师眼前,他郑重跪下,眉宇间凝着苦涩无奈:“不孝子让父亲失望,然而这官职君尧无论如何也需答应。若我不应,父亲只怕以为君尧放不下过往一切,放不下指腹为婚的亲事,甚至对君尧起了疑心。为明吾志,君尧愿听从父亲安排,绝无贰心。”

“兄长不贪恋儿女情长诚然令愚弟佩服,成尧即便有敬谢不敏之意也难以启齿,在此向兄长许诺,日后必当携郡主亲自谢罪,以感恩兄长成人之美。”慕成尧食指悠然自得敲打着美人靠扶手,嘴角笑意盎然,白净面皮上是掩藏不住的愉悦傲慢。

区区朝中的九品芝麻官不足为惧,拿它来换安王府的联姻对他而言是上掉馅饼的好事,有安亲王在前为他开辟康庄大道,十个慕君尧都不是他的对手。

方氏经慕成尧的安抚心思也沉静下来,暗嘲自己多心。

许是她太过焦急太过耿耿于怀同原配那些过节,如今的慕君尧一无母族庇佑二无圣上眷宠,连唯一的亲事都被她讨要给成尧。落魄到这种程度,哪里还有什么否极泰来的余地。

倒是她草木皆兵不知轻重,险些露出马脚。

慕太师的动作十分迅猛,不出几日便上奏禀明慕君尧之事。

谢嫣通过慕成尧房里丫鬟得知了首尾,慕太师反复替慕君尧哭惨之余,再三强调自己日月可鉴的臣子心云云。

安亲王在一旁听得歉疚不已,向新帝请旨为太师府嫡次子与爱女赐婚。

虽然长子因旧疾不能娶得膝下女,然太师府与安王府情谊深厚,为不使两家亲缘被有心人挑拨,特将女云碧水送至太师府住,等侍诏及冠便行夫妻礼。

两个老狐狸演折子戏似的在早朝上亦步亦趋,谢嫣听得发笑,回来转述给慕君尧,他也难得展颜。

慕太师为慕君尧请的是攥史的差事,新帝忖度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国家栋梁编史太残忍。他早听闻慕君尧写得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龙袖一挥准了他做个起居令史。

一月后京城渐渐有了凉意,馥梅苑里唯一的一株灌木亦有凋零之相,半黄不青的叶子落满一地。谢嫣嫌弃太冷清,和王香栽下几棵金钱绿萼,绿梅是梅中香气最盛之属,正应了这院落的名字。

最让谢嫣喜悦的,并非方氏终于安分守己不再作妖,而是原女主云碧水今日会领着侍女护卫来王府暂居。

云碧水的厢房被婆子收拾出来,院子正对慕君尧原居、慕成尧现居的东院。

许氏喜上眉梢,催促下人动作更麻利些:“别磕着碰着这些物件,都是郡主喜爱之物,碰坏了就是豁命出去也赔不起!”

谢嫣如同隔岸观火一般缩在馥梅苑里给新栽的绿梅浇水,方氏不甘寂寞仍是寻上门来,以慕君尧身体有恙为由不许他出府迎客。

依附方氏的许姨娘踩着莲步慢悠悠晃到挽袖整理花枝的谢嫣跟前,丝帕掩住口鼻讽刺道:“嫣姑娘可要看好你们家少爷,别给郡主添了晦气!郡主金枝玉叶可不念什么退婚的旧情,还望姑娘自重……”

谢嫣舀了一瓢水,看也不看就往许姨娘一双灿若烟霞的丝履上泼去,直泼得她花容失色,尖叫不止。

“嫣红!你……你岂有此理!”

“姨娘的绣花鞋瞧着黑,奴婢眼拙当成了土,真是对不住!”

许氏抓不到狐狸反而惹上一身骚,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谢嫣的绿梅一下子毁个干净。

谢嫣看破她的意图好心提点:“姨娘要撒气也心着些,这些梅花乃上品,磕坏了便是豁出性命也赔不起。”

许氏险些呕血,哭哭啼啼带着丫鬟扬长而去。

慕君尧穿着她亲手绣的白衣翩然立在枝下,瞳仁中泛起春水般的涟漪,抬手拂去她肩上落叶。

“你又在使以前的脾气。”

未时,外头人声鼎沸起来,谢嫣光用脚趾头猜都知道是云碧水的车舆到了太师府。

无奈馥梅苑外的护院看她看得紧,两颗铜玲大的凶目死死盯着她,仿佛只要她踏出门槛一步,他们就会饿狼一样扑上来撕碎她的皮。

监视一直持续到深夜,晚膳有嬷嬷亲自送来,方氏铁了心要断绝慕君尧和云碧水之间来往,不给他们任何邂逅相遇的机缘。

明明心里认定慕君尧再无威胁,却还是时时防着他。谢嫣失笑,饶是心狠手辣的方氏也有讳莫如深的一日。

谢嫣的身手还算敏捷,躲过太师府并不严密的看守实则不难。

待慕君尧入睡,她放下金钩子上的帘子,蹑手蹑脚一路摸去了云碧水的芝兰阁。

原世界中,云碧水与慕成尧定亲后确然也住在太师府,这姑娘生性喜动,拥有一切女主都标配的好奇心。

云碧水初来太师府里被限制得很严,方氏和慕成尧表面上担心她的安危,实际是提防她误入馥梅苑见到慕君尧,千方百计拦着她不让她出门散心。

云碧水作为一名真烂漫的女主,忍不了总待在屋里空耗时光,于是常常扮成侍女溜出芝兰阁戏耍游玩。

月夜下的芝兰阁宛如碧潭里精致毓秀的湖心亭,雕梁画栋,花木鸟鱼,从里到外都沁着雅致。

平心而论,云碧水出身高贵又是被娇宠到大的郡主,明明掌握一手好牌却硬生生打烂,谢嫣对此也很是服气。

她趴在墙头向内张望,果然见到那金尊玉贵的少女披着纱衣坐在清泉边,黑缎般柔滑乌黑的青丝顺着娇弱脊背流泻而下。

眼下挨得如此近,谢嫣借着院子里通明灯火终于看清云碧水的容貌。

她五官如同玉琢,妍姿玉质娇丽至极,却意外地与她在模拟任务中遇到的沈烟歌有几分神似。

云碧水双手撑地,裸着一双剔透玉足,仰面对一边做侍女打扮的女子道:“你可亲耳听见了?父王让我嫁的是慕二少爷而不是慕大少爷?”

殷只心系纪语凝的安危,生怕她领着宫女去辛楣殿羞辱纪语凝给她吃了苦头,因此才急不可耐闯入长生殿叮咛她。

陆嫣然身份的定位是个跋扈的皇贵妃,所谓跋扈便需要谢嫣在抹黑自己的基础上充分凸显原女主纪语凝的善良悲惨和大度,并在原女主面前帮助殷只怒刷好福

谢嫣摩挲指尖光洁温凉的棋子,依照陆嫣然的脾气撒泼似的又朝他丢了一颗棋子:“陛下言下之意是要喧纪氏这个宾来夺臣妾的主?臣妾就是爱去找她的麻烦,陛下处理国事日理万机可不能时时护着她。”

太后历来疼宠她不能见她受半点委屈,自己养出来的养子和侄女剑拔弩张成这种地步,反而叫安城公主带来的那些周奴们看了便夷笑话。

太后自己约束不了这个暴戾的养子,只能委婉劝道:“阿嫣刀子嘴豆腐心,陛下可不要被旁人诱得到处寻她撒气……”

被太后明里暗里警示又遭她连扔两颗棋子,殷只立如孤山却也不恼。

他面色阴晴不定,沉淀着些微情绪的眼瞳黑如曜石,长眸隐在乌黑额发后,启唇淡道:“孤随你。”

谢嫣猜测他代纪语凝伸张完正义即刻离去,谁料他竟走近她就着她手边的棋盘看了半然后鄙夷道:“皇贵妃的棋艺未免太差,孤在你的年纪已经少有敌手。”

这时候还不忘羞辱她一句,谢嫣重重将棋篓撴在棋盘上,黑子白子遭她这一震顿时混成一团。

她从摆着迎枕的琉璃榻上跳下来,连鞋也顾不上穿,眯眼呛声:“陛下嫌弃臣妾棋艺不好臣妾技拙无话可,宫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人不是没有,陛下尽管去找何故来讽刺臣妾?”

帝妃吵成这样只叫一群伺候在旁的奴才心惊肉跳煞白了脸,御前侍奉的束喜总管承了一众宫人渴求眼神不得已冒死出来谏言。

他两膝撞上长生殿铺了斜纹散花绫绒毯倒也不觉刺痛,心谨慎伏在殷只足边,抬眼偷瞄殷只神色:“周国太子进贡的第一批贡品已送入国库,计相大人还在候着您盘查清点……”

也唯有关乎周国的国事能令殷只从纪语凝身上分出点功夫,听闻朝堂还有政务在身,殷只不由分同太后问了一声安转身匆匆离去,连个眼神都未施舍给谢嫣。

他走时带走令中一大半太监侍卫,眨眼间长生殿里空空荡荡没有什么人气。

谢嫣按着人设同暴君吵了几句嘴,口干舌燥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汤,太后忽的紧紧握住她的手,有些期待地问:“听闻昨夜他宿在你宫里没去辛楣殿?阿只他待你可还温存?”

“噗”地一声谢嫣一口茶水全数喷上棋盘,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她是做任务的跋扈皇妃,殷只是看她不顺眼的男二,两人水火不容至此也不可能发生什么。

太后问的话太过露骨,她若他们并未行敦伦之礼,太后少不得会曲解怪罪到纪语凝头上去。

届时纪语凝又将怨恨归因于殷只,冤冤相报相爱相杀,这原女主和殷男二误会千遍万遍到时候还没个痛快结果。

谢嫣洁白无瑕的脸颊处划过一丝赧然,她捏着手帕鼓起勇气愤愤不平:“陛下何时对女子温存过?阿嫣幼时便听宫人陛下那处有隐疾因此才不爱女色,昨夜可算是见识到了,陛下那处确然逊色太多,宫人诚不欺我!陛下留宿他人那里阿嫣反而还能落个心安……”

太后浑身一震面如死灰:“……你的可是真的?”

慈攸关尊严之事殷只有口难辩,太后问起他来除了默认也只得默认。

谢嫣娇蛮的一张脸难得出现一缕哀色:“母后!陛下若要宠幸谁母后就由得他去,多有美人承沐雨露也可为皇家开枝散叶。”

怪不得殷只总不爱亲近女色,这么多年未诞下皇子公主,原来竟是这个缘由。

想起是自己亲手将从打心眼放在手心疼宠的侄女推进火坑,太后泪湿衣襟:“阿嫣,是母后害了你一生。”

“母后勿要这般自责,此事上阿嫣虽对陛下有些失望,然而却并不后悔嫁进宫里。如今能光明正大与陛下朝夕相处,能照顾母后就已知足。”

谢嫣挽起袖子找准穴位按揉太后双肩,低落道:“陛下未必一颗帝心沉沦在安城公主之处,否则也不会将她安排在辛楣殿那等荒凉居所。陛下调理个一两年身子好转不是难事,有阿嫣的监视,安城公主那头弄不出多大动静,母后只管放心。”

太后不胜感动拍了拍她手背,嘱咐长生殿的膳房每日煎药下去,再由谢嫣亲手送到陛下的御书房郑

谢嫣在长生殿用完膳食等到午时,才堪堪等来姗姗来迟的纪语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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