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画师升职手札(八)(2 / 2)
谢嫣对他的所作所为状似无意,她拾起一张画:“本宫还有几个哥哥不曾婚配,母后说要本宫替她留心。刚刚走到画院门口才堪堪想起来,不知大人可否赏个人情”
“不敢、不敢,殿下在此尽管阅览,”经她一吓,小官心虚不已,忙不迭遂她的意,他转身搬来软凳请她坐下,谢嫣趁此机会从砚台里沾了点赫色丹青。
她一页页翻着画像,果然在最中间搜到楼蔓的。
叶之仪没有应她的要求,给她画像的画师只是画院中最普通不过的。
画师画得一般,也没有刻意抹黑她,谢嫣端详许久,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端秀长眉下方轻轻点了一点。
仕女图里的楼蔓发髻高盘五官端正,气度却没叫画师给画出来。一粒小小的痣隐在眉下,定睛看去便能发现端倪。
谢嫣佯作品鉴各女子的不同,又翻开几页画像才罢手。
“今年的秀女个个出类拔萃,母后瞧了定会欢喜……此番有劳大人。”
小官巴不得她赶紧出去,屁颠屁颠迎她出了画院,见她消失在视线里才放心转身回去。
几日后,一轮画像呈上宣德殿过目。
坐镇的本来只有两位太后与皇帝顾棠,姚太后扯了姚皇后,张太后也不甘示弱扯了谢嫣。
谢嫣还是第一次见姚氏二女,姚太后坐在西侧銮座上,花白的发丝挽在金冠里,脸上的皱纹横生。
这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同保养得宜的张太后比较起来,简直是惨不忍睹。
姚皇后倒是生得温婉,杏眼莹莹,面目慈爱,看上去颇为面善。
谢嫣瞥了一眼系统面板,姚欢在原世界里是个借刀杀人的狠角色,结交宠妃,打压失宠妃嫔,又能替顾棠分担大典事宜,极得顾棠尊敬。
她起初对楼蔓很是看重,后来双方因为子嗣闹掰,彻底撕破脸皮。
谢嫣和姚欢是被拉来示威的,没有说话的余地,只在一边吃着茶点看他们挑。
方处理完政务的顾棠姗姗来迟,他一身九龙明黄龙袍还未来得及换下。头顶龙冠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愈发显得面容坚毅,满身威严不可逼视。
姓名:顾棠
性别:男
年龄:36
属性:原世界男主(渣)
身份:皇帝
自从见惯殷只穿着衮冕的俊俏模样,谢嫣看这位九五之尊的原男主时,总错觉自己是在欣赏高配版。
她愉悦地想,这世间无论何人穿上龙袍,满身的风华都不及他半分。
顾棠选的大都是貌美女子,姚太后不满道:“择妃就是择似欢儿这样能干的姑娘,圣上你光选那些貌美的有何用”
姚欢眸光闪了闪,放下茶盏笑着答:“臣妾的能干都是被母后哄出来的,后宫里有母后就足够了,有母后在妃子们就不敢闹事。”
姚太后听得浑身舒畅,戳着她额头:“就你嘴甜。”
张太后不屑地掀起嘴角,翻了个白眼:“假惺惺!”
姚太后说什么姑娘好,张太后必要泼她冷水,两个人斗来斗去最终也筛下一半进二轮殿选。
顾棠复又拿起一张画像,画像上的女子眉眼温婉秀丽,叫顾棠多留意看了几眼。
姚太后就着他手瞥了几眼,总算点首准许:“圣上这次的眼光倒还不错。”
姚老太婆能出口夸一个人,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稀罕事,张太后从姚欢手里猛地抽过画像取来一观。
画像上的姑娘是她前几日在后苑里偶遇到的,十分合她眼缘。听说还是一个五品官员之女,虽然这个官职在张太后眼里太小,但将她讨来做张氏偏房的嫡夫人还是绰绰有余。
张太后难得看上一个姑娘,顾棠挑的女子千千万,凭什么谁都能被他要去
张太后一鼓作气拧眉开口就要抢人,姚太后突然止住她:“她颈子上有痣!”
张太后:“哦……那又如何”
“此乃杀夫克夫之相,绝不可叫这种煞星进圣上的身!”
张太后从不信面相命运之说,这种言论荒诞无稽,当初有个相师还说她能生六胞胎,结果还不是只有嫣嫣一个!
张太后耻笑她:“你想做甚”
一涉及顾棠的安危,姚太后就有些偏执,她撕了画像:“逐她出宫!贬她爹的官职!生出这种煞星的爹娘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谢嫣对姚太后的提议十分乐见其成,楼蔓出宫就翻不出什么浪,她对撂牌子的顾棠大失所望,对叶之仪就没了怨言。谢嫣再结果掉顾棠的性命,任务就能大功告成。
不想张太后却执意留下楼蔓,此女大气温婉,足够当得起张氏的夫人。
“哀家喜欢她,要留她下来,你们尽管为难她,哀家给她撑腰!”
姚太后被她气得快昏过去:“你……你……”
张太后对姚太后的专横早有不满,宫里的妃嫔很多都出自姚氏,顾棠这个怂货是个妈宝,也就由得她在宫里兴风作浪。
张太后看不起顾棠凡事都与姚太后商议的怂样,但她也绝不会将张家的姑娘推进皇宫这个火坑。张太君隐晦劝过她几次,皆被张太后否决掉。
她甩袖起身,牵起谢嫣的手:“谁要娶妃谁管去,哀家只要这个姑娘,必将她锁在东福宫,不会给皇帝带什么晦气,嫣嫣我们走!”
谢嫣:“……”原女主还在宫里,任务有的做。
姚太后免得夜长梦多,夜里就遣楼蔓过来。
谢嫣靠在迎枕上打量原女主,心情一度复杂难言。
系统:“检测发现宿主心情值再次低至临界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谢嫣刻意忽略系统重音强调的“再次”,一脸冷漠:“看来还是让原男女主相爱相杀来得最便捷。”
系统:“……宿主开心就好。”
楼蔓碎步进了殿,身上还穿着秀女服,眼里晃出晶莹,跪倒在张太后脚边:“多谢娘娘抬举,若不是娘娘出手相救,小女只怕、只怕……”
张太后温声劝她:“你莫怕,哀家喜欢你定会护着你,不知你愿不愿嫁进哀家的娘家”
楼蔓眼底闪过一丝阴郁,须臾又毫无破绽红了双颊,“太后娘娘……”
张太后瞧她这副水灵的娇羞模样越看心中越是喜爱,“今后你就跟着靖安长公主,她身边贴身侍女只有浮笙一个,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同浮笙说,你是哀家相中的,东福宫不会叫你受委屈。”
隔日是殿选,张太后恩准楼蔓收拾行囊回家中一趟,再入东福宫服侍。
殿选最是热闹,谢嫣一早被浮笙和孙嬷嬷叫起来梳妆。
张太后为她新打了一副宝石头面和一只莲花冠,浮笙就着这些给她梳了飞仙髻。
葳蕤璎珞从高盘起的发髻里垂下,赤色珊瑚衬得谢嫣肤白如雪。
浮笙扶她出去,张太后颇喜她做这样娇俏的打扮,褪下一只红玉髓的镯子,戴到她细瘦手腕上。
姚太后注视殿中乌泱泱的秀女,积了满面笑容。
张太后领谢嫣坐在东侧,方坐定下来,孙嬷嬷捣着她手臂耳语道:“娘娘快看!那个就是叶画师!”
一提老白脸,张太后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捏紧帕子瞪大眼睛问:“是谁是哪个老妖怪要勾搭哀家的嫣嫣”
孙嬷嬷两眼发直,指着西侧一处不起眼的拐角:“那个穿青色官服,个子很高的那个!是他!就是他!”
张太后顺着孙嬷嬷手指的方向凝神看去,一片青衣里唯有叶之仪的青衣最是澄澈醒目。
勾搭独女的老白脸翩然坐在角落里,发丝比女子还要油亮。
他的面容很年轻,肤色显白,五官轮廓深挺,眉眼比张太后见过的所有人都来得俊美。
他扶着右手边的竹杖,神态安然又自如,在一堆相貌平凡的画师里实在是夺目。
张太后这才想起他是个盲人,她嗓子里挤出破碎的字句,一把抱住孙嬷嬷的手:“他……家底如今到底怎样可有……可有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