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骑自雾中来(2 / 2)
直到后心隐隐作痛,他才察觉到异常。
封五人呢?
秦川又仔细扫了一遍,寒毛登时根根竖起,一股凉气从后脊直冲头顶。
即便这些骑兵是友非敌,可等他们冲锋,集结,再返回就要耗费不短的工夫,而这期间自己将要独自面对……那条疯狗。
他不敢再多想,四处看了看,毫不犹豫开始死命往树上爬。
时节似已入秋,树皮坚硬如铁,才爬小一半,十指就已磨破,每攀数寸都心如刀割。
秦川额头青筋尽显,紧咬牙关,满脑子想着那些活着才能拥有的美好,支撑自己不停往上爬。
他刚蹲上枝丫气还没喘匀,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里。
封五一瘸一拐,走得极慢,左膝血肉模糊,已经变形,看着不是被刀箭所伤,倒像是被马踩断。
他径直向自己藏身的树下挪了过来。
这他么……
秦川有些无法想象,这他么得多大的执念!
他原本打算只要不被发现,就一直躲在树上。
毕竟稳赢局为什么要浪?
好不容易爬上来,这高度别说杀人,自己掉下去都要摔个半死。
但当他看到那人一刀拄地,向前挪一步,拖着另一条腿,再挪一步来追杀自己时。
所有顾虑一扫而空。
他俩今天注定要有个人死在这儿!
要是让他跑了,秦川估计……不用估计,这辈子肯定再也睡不好一个安生觉。
抉择之间,封五已挪到树下,这厮就算腿断了,但实力仍不可小觑。
秦川浑身又冷又热,掌心的血和刀柄已凝为一体。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所以也越发谨慎。
考虑每种方案的利弊,设想所有会发生的意外,完善动手的每个细节,取舍……
竹哨声在林中回荡,封五转过头,露出脖子上的刺青。
还取舍个屁!
秦川飞掠而下,双手握刀高举,瞄准那刺青用尽全力刺下。
这一刻,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已分泌到极限,他再也感受不到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去死吧!
切刃轻而易举地戳入皮肤,血呈放射状喷出,糊了他一脸。
膝盖重重顶到封五肩头,导致刀的走向也出了些许偏差。
在骨头碰撞挤压碎裂的咯噔声中,那厮弯成个奇怪的角度被一刀钉死在原地。
仓促至极的完美暗杀!
秦川从封五身上滑下,虽然卸掉了大部分力,可撞得还是不轻。
树上枝叶摇晃,腥臭随风而至,他胸口本就有东西上下翻涌,此时再也无力克制,一口血喷了出来。
两眼发黑渐要失去知觉时,秦川隐约听到竹哨再度响起,愈发凄厉。
…………
河东节度府。
二更已过半,府内东北角的客舍依旧灯火通明。
虽已过了宵禁,但求见的官员还是络绎不绝,从偏门外排到了院内,其中更是不乏武将在列。
客舍正厅陈设极为简单,一张小叶紫檀书案,案旁悬置镂空的佳楠熏香,案后挂幅山行留客的字画。
画下正坐一人,紫袍金带,虽已年过四十,可眉眼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丰神俊朗。
他看完字条起身背手而立,良久后转向门口的随从,语气难掩兴奋问道:“可当真?”
得到肯定回复后中年人抚掌道:“振武军、右骁卫擅离防区齐集于此,本就足以弹劾老贼,再加上突厥残部……”
他俯身从案上抽出一纸文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那就休怪本官再添把火了!”
随从附和后低头问道:“这贼子……”
还未说完,就见那人把文书往案上一丢,略显扫兴打断道:“必死之人,何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