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釜底抽薪(2 / 2)
李烮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翻了个身,“另有甄选?哪天她抛绣球,别忘了叫我看看热闹。”
次日叶桻醒时,李烮已经不在旁边,他知道李烮作息精准,从不误事,已经巡营去了。
叶桻起身出帐,回到义军宿地,武珲迎上来,“叶哥,林姐姐找了你一晚,现在她和义军各部首领在文庙商议回程,让我在这儿等你。”
文庙有一座戏台,是王村百姓逢年过节热闹聚会的地方,如今庙破墙毁,戏台倒是还在。
叶桻和武珲赶到时,各部首领都在台上,林雪崚居于正中,气氛有些怪异。
叶桻轻跃上台,只听林雪崚问:“任栈主,你真的要留下和凛军同行?”任朝晖点点头。
卫瀛上前,“林宫主,惊春栈也愿意留下。任栈主说得对,以前太平时,各栈兄弟走南调北,贩运太白物产,荒乱之年无可贩运,回太白山的话,各坊又用不着这么多人手,既然没有营生,不如继续从军。”
太白各部相处极好,一动皆动,刺砓营、悬天营也打消了回程之愿。
林雪崚看向冯雨堂和公孙灏,如果羿射坛、履水坛这样的主力都动摇的话,余下的人就不必再问了。
冯雨堂和公孙灏彼此互视,面上皆有难色,林雪崚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停了半晌,话到嘴边,没有出口。
雷钧当然与太白宫大部一道,至于霍青鹏、罗隽、段铮这些原本就不属太白宫的,早就十分明确的决定追随凛军。
林雪崚惋叹,“我不再逐一盘问了,有谁愿意回秦岭,就请留在台上。”
戏台人影错动,下去大半,剩下的几乎都是衢园的人。
丁如海道:“雪崚,不瞒你说,昨日哥舒玗、郭植两位将军找我深谈,我已经答应他们,继续助凛军一臂之力。和凛军相处虽短,可一起征杀过,彼此关切,情同手足,难以割舍,所以我也留下。”
宣女在一旁低语:“林姐姐,我跟着海哥。”
丁如海和宣女一起走下戏台,徐敦胖手一拍,“林丫头,衢园已毁,小飞又不在,要是老海留下,我也不走。”
顷刻之间,林雪崚身边只剩叶桻。
叶桻皱眉不语,林雪崚一瞧他的眼神便已明白,他一夜不见,必有缘故。
她轻轻苦笑,“师兄,你不用陪我。”
叶桻心中不是滋味,可已对李烮有所承诺,别无选择,犹豫片刻,对林雪崚道:“待会儿和你细说。”顿了一顿,缓步下去。
林雪崚孤零零的站在台上,看着戏台两侧的破灯笼,怪不得那天李烮没有深劝,原来定军侯早有算盘,他动用手下将领,分行攻心之计,悄悄说服了义军各部,把她这太白宫主、义军首领架空成了光杆儿一枝。
是啊,义军跟着李烮征战,何等痛快淋漓,与凛军众将同生共死,何等豪气干云,什么两百年的宫训,只有她象个贞洁烈妇似的,死抱着不放。
林雪崚半垂下头,自嘲而笑,忽听角落里有人道:“林宫主,我跟你回秦岭。”
众人循声望去,发话者是武珲。
武珲拨路上前,登梯上台,“林姑娘,我给你整行李喂马,还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林雪崚缓缓抬头,“武珲,这戏台后面有个小院子,你帮我扫扫,我一个人呆会儿。”语调说不出的倦懒。
武珲应道:“好!”
林雪崚闷进小院,从早晨到傍晚,谁也不见。
叶桻提着饭食来了几次,都被武珲挡在门口,“叶哥,她在里头的树上结了个吊床,一直睡,说明了不想吃东西,也不想见人,你还是暂且别拗她的意。”
叶桻望着简陋的薄墙矮门,明明可以一步越过,却隔如重山。
各部首领轮番在远处观望,见叶桻提着食盒傻傻发愣,要是连他都不能进,别人还有什么办法。
冯雨堂手捧一把榛子,边嚼边抱怨,“老风骚,你不是哄女人最在行吗?”
公孙灏回敬:“你有两个女儿,家里的女人比我多。”
两人争执无果,暗暗感慨,要是元昇那小子还在,这会儿已经想出二十个主意了吧。
连七忽然开口,“她挡不住的,只剩一个人了。”
戏台边的小院是给外来戏班临时歇脚用的,三四间厢房围着练功用的天井,院里有刀枪架子和休息的桌椅。
林雪崚嫌房中腐气太重,把院里的晾衣绳拆下来结成吊床,系在天井一侧的两棵芙蓉树之间。
晃悠悠睡得发软,忽听门口有脚步声,她在吊床上翻了个身,蹙眉哼哼,“武珲,不是告诉过你,别放人进来。”
来者道:“我活了这么久,亲自给人送饭,还是第一次。”
这话象一瓢凉水,浇走了她的睡意,这个不速之客她还没勇气驱赶,连忙翻身坐起。
长暑已过,院子里依然残留着芙蓉花的味道,她坐在吊床上,双足缩在袍裾内,转动脖颈,垂目四顾。
李烮见状,伸手将食盒搁在木桌上,纳闷自己要不要做第二件平生没干过的事,“林宫主,要我帮你找鞋吗?”
林雪崚抬手甩链,把远处的鞋子捞近,缩在袍内穿好,轻跃下地,衣裳倒还齐整,只是长发垂散,来不及梳髻。
李烮釜底抽薪,掘了她的墙脚,义军已经效命于他,他还来找她这个空摆设干什么?
李烮打开食盒,“当年在茭渚博象亭,一整盒‘越蠡斋’的点心被你吃得一干二净,这些虽然比不上越蠡斋,但也算是乱世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