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陷沼泥,返浊心(1 / 2)
已经是深夜,外面北风直吹,看来要下大雪了。这样的时辰,这样的天气,孔七真不想出去。
可是,这封信的主人,他不得不见。
无奈叹了口气,孔七把信条扔进了炉子,盖上炉盖,又松了松炉底,披上外衣出门了。
“我不要多了,咱在京城最后偷的那个镯子,那个就行。别跟我说你都当了,不过换成银子更好……”果然,这家伙寒暄了没几句,就开始张口要钱。
“你是出啥事儿了吗,婆娘呢?”孔七问道。
“别提那娘儿们!哼!”黑暗中孔七还是能感觉到刘冲脸色骤青,噤了声听刘冲说下去,“你不知道,她偷钱偷汉子,结果我却落得被官兵赶着走,什么呀!”
孔七心想,这刘冲和他早已金盆洗手,各自找个角落隐姓埋名了,突然找自己,肯定是犯了事。为了以防万一,他还特意拿了把镰刀藏在棉衣里。
“你把她怎么了?”孔七问道。
刘冲顿了顿,嘟囔道:“杀了。这对狗男女杀了也不解气,哼,我还把他们的头脚都上了钉子,哼哼。”
倒吸一口冷气,孔七开始想法儿催刘冲早些离开——
“……不远县里捕快抓人厉害着呢,你赶紧逃吧。”
“你就是不舍得那钱呗!女儿都不愿意跟你了留给谁呢?”刘冲被孔七一句句推脱惹得有些恼火,“我要是被抓到,你也逃不了!以为在这儿破村子呆着就是农夫了?别忘了,你手上抢了多少钱,还背个人命!要不是我帮你……”
刘冲情绪激动,声音越说越大,孔七急忙捂住他的嘴:“别说了!行,我回去收拾收拾,托人给你带过去,你赶紧走,咱俩别再见面。”
听了这话,刘冲脸上露出笑意:“嘿嘿,这才是好兄弟,行,不见面,保证不见面。你啥时候给我?”
“两三天吧。”
好不容易,终于把他打发走了,看着刘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孔七松了口气,转头从田里走出来。
一阵窸窸窣窣声。
孔七眯着眼睛往前看,田边小道不远有俩人影晃着。
心下一沉。
后来的事孔七也记得不真切,可能是夜太深太冷了,在听出俩人说“什么也没听到”时的颤颤巍巍时,他有些头昏,又有些害怕。
每天看看地,走走邻居,帮着解决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前几天隔壁老李还说要给他介绍个寡妇呢——孔七已经习惯这样的安详日子了。
所以,有些事,必须要埋在黑暗里,绝不可以暴露在青天白日下。
他很庆幸还保留了这做坏事的头脑,至少现在没人怀疑他,以后也不会。
而刘冲,一切因他而起,锅也得他来背。
村堂的偏房里,官府的人都被支了出去,只剩下孔七看着对面那满脸慌张、期待与恳求的刘冲。他们刚刚在这儿说已经找到凶器,确定这个人就是凶手了,既然这样,兄弟啊,我就再“帮帮忙”。
刘冲在自己耳边小声急切地说着什么,孔七没太听清,他只是侧侧身从门缝间望了望房外——下雪了,此时的雪,和案发那夜一样大。
林深暗沼泥,
覆陷苦难依。
可笑淤泥掩,
浊心已不离。
凶器是在村正家的灶口里找到的,能够让村正时刻“看管”,别人又不会掺和的地方,也就这儿了,何况销赃同步,沾了血迹的衣服就是在这儿烧掉的。
吕岩细看了看,虽然这镰刀被火烤的表面熔了部分,但上面的血迹还是能隐约可见,刀口也缺了一块,和在受害女子伤口内发现的刀尖基本吻合。于是他找了块布将刀包上,起身往村堂去了。
聚精会神间,吕岩竟没注意到雪下这么大了,远处的村舍都被一片灰白遮盖着。
“人都哪儿去了?”吕岩问在村堂外守候的衙役。
“吕郎,郝捕头让一部分人去押运队伍那儿确认些东西,顺便看看能不能拖延拖延,另一部分人跟着李娘子去接郝嫂子了。”那衙役说道。